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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第二章 要飯回來以後(3)
尚朝貴從公社一回來,老婆就把旱菸葉筐子給他端到跟前,又張羅著給他把茶水悶好,也端到眼前來。尚朝貴裝上一袋旱菸,的一聲就一袋抽得只剩下一團菸灰。茶是那種劣質的大葉子茶,這種茶不是泡,而是放到火上煮著。茶湯是黑色的,散出一股苦味和糊味,可是喝到嘴裡很過癮,也許是一種無奈中的癮,這地方的人都喝這種東西。
“今日公社書記來了,說是要把你換掉。”女人說。
“我知道。”
“你咋知道的?”
“那會兒我正在公社。”
“他們也跟你說了?”
“說了。隨他們去吧,這種官兒狗日的才肯當呢。”
女人給他把水續上,糊味和苦味把屋擠得滿滿的,騰不出地方放別的味道。也許是由於時間久遠,家裡的人一聞到這股子味也不由得能興奮起來。兩個孩子都過來,爬上尚朝貴的膝蓋,騎到他的背上,扯他的頭髮,摸下巴。孩子們一般不敢到他們的母親身上去折騰,他們知道母親遠不如他們的父親和善一些,母親的巴掌的滋味不好受。女人怕尚朝貴心裡煩,就朝孩子吼道:“下來,讓你爸歇歇。”
“不用,讓他們鬧。”
他這麼一寬容,事情就又多了,孩子叫肚子餓了,要吃東西。尚朝貴往兩個孩子的臉上挨個兒吐了一口煙,說:“有這個,你們吃不吃?”
孩子們好像還不明白,問什麼東西,他就又朝他們吐煙,他們一下子明白了,都說不吃這個東西。尚朝貴就問他們:“那你們吃什麼?”
他們一齊回答:“吃燒餅。”
一說到燒餅,就連尚朝貴都想流口水,他說:“我看燒餅不好吃,還不如咱們的窩窩頭好吃,窩窩頭裡再有一點槐花和榆錢兒,那就更好吃了。你們不是吃過?燒餅有什麼意思?裡面什麼也沒有。”
兩個孩子想一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可還是想吃燒餅。尚朝貴想了好多的辦法來哄他們忘掉那東西,但是沒有效果,最後還是孩子的母親用武力*下去了。看著孩子哭,尚朝貴心裡說:“我日你孃的,以後老子要是有了錢先把那狗日的燒餅鋪子買回來。”女人把孩子的燒餅慾望*下去以後就來給尚朝貴續茶,茶已經淡了一些,就問是不是再加,尚朝貴說不用了,讓她也來喝一點。她說:“我可不喝這東西,眼看著肚子裡還空死了呢。”
“那就再懷孩子吧,起碼看上去是飽的。”
“放你孃的屁。再懷上,生下來,你拿什麼養著。賣了房子到野地裡去睡?”
“人一下子要變成牲口就好了,不用為糧食發愁……”
老婆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說他說的不是人話,尚朝貴就不再說話,一個勁兒地抽菸。一屋子的煙味、苦茶味,再加上他們一家子的汗臭腳臭,這味兒他們都聞慣了的,不覺得有什麼彆扭。或許這就是他們這個家的一種家風,一個悠久的傳統。尚朝貴自己不愛回顧他們家族的過去,喝大葉子茶是這裡的一種民風,不是他們家自己的東西,他不覺得這和他們的家族有什麼關係。
老婆還想說一說今天改選他的事兒,尚朝貴說:“算了,我才不想聽那些閒屄淡話。我剃不了這顆頭,他們也是青石裡熬油。”
他不想聽,老婆也就算了,不再說,只是又給他茶壺裡續上水,聽見尚朝貴肚子裡咕咕地響,像一條河在流,她想笑,沒笑出來,只說:“小心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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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和投機倒把分子的勾結(1)
尚朝貴突然想起陳運來,屁股底下像著火一樣的從坑上跳起來,一頭栽進陳運來家。陳運來正在家裡喝著小酒,盤子裡的雞蛋快要吃完了。一見到尚朝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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