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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這種情緒退潮了。不知什麼時候,游泳池又回到了那個正常的午後,仍舊是點綴著作業、排球、談笑和###的游泳池。當我抬起眼睛時,我看見了她,當時我正在幹什麼,卻忘得乾乾淨淨了。
她套一條短褲,穿一件襯衫,衣襟敞開,腰間扣緊,站在離我大約二三十米的地方,在對我張望過來。我也回看她。她離我太遠,辨不清是什麼表情。我沒有跳出水來,向她奔跑過去。一連串問題掠過我的腦海: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游泳池呢?她願意被人看見跟我在一起嗎?我願意給人看見跟她在一起嗎?為什麼我們總也沒有不期而遇呢?我該怎麼辦?於是,我站立起來。說時遲,那時快,我眼神剛遊移了那麼一下,她就倏地不見了。
她套一條短褲,穿一件襯衫,衣襟敞開,腰間紮緊,在對我張望過來,我卻從這裡頭讀不出任何意思。這是另一張圖畫,漢娜遺贈給我的。
《朗讀者》17
第二天,她就走了。我像往常一樣準時去她家,按門鈴。我透過房門朝裡面看,一切依舊,還聽得見大鐘在滴答滴答響著。
我在樓梯間坐下來,跟往常一樣。在我們相識的開頭幾個月,她平時跑的路線我已經熟悉,就再也沒有想去陪著乘她的車,或者下班後去接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就不問這方面的問題了,也不再表示對這事有什麼興趣。今天,這問題倒又回來了。
我走到威廉廣場的電話亭,給有軌電車公司打了個電話。電話轉了一個又一個人,我最後得到的回答,是漢娜·施密茨沒有來上班。我於是又回到車站路,去到細木工場詢問這棟房子的業主是誰,人家告訴了我名字和地址,在基歇海姆。我騎上腳踏車就走。
“你是問漢娜·施密茨太太嗎?她今天一大清早就搬走了。”
“那她的那些傢俱呢?”
“那不是她的。”
“她住在這套房子裡多久了?”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那個女人是在視窗同我說話的,講完,砰的一下就關上了窗。
我又趕到有軌電車與纜車公司去,在辦公大樓我一路打聽人事部。那位負責人倒還態度友好,表示關心。“她今天一大早就打來電話,說###給找一個替工,時間剛剛好銜接。她說她不再來了,就此不來了。”他搖搖頭,繼續講吓去,“兩個禮拜前,她也就坐在你這把椅子上,我給她提供了一個機會,培訓她當司機。可是,她拒絕了這一切。”
又過了好幾天,我才想起來,該到居民戶口登記處去問問。她果然曾經在那兒通報過,說她要搬到漢堡去,可是沒有留下那兒的地址。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非常難過。我還得費好大的勁,一定不讓我父母、哥哥、姐姐和妹妹看出什麼破綻。我在餐桌上也交談幾句,也吃點東西;實在要嘔吐出來的話,我就先###耐著,過後吐進抽水馬桶裡。我照常去學校,去游泳池。下午我也消磨在那兒,藏在一個沒人找得到我的僻靜地方。我的身體渴望著漢娜,不過,比身體渴望更糟的是,我有一種負罪感。我為什麼沒有從水裡一下子跳出來,向她奔跑過去呢?在我來說,一件小事濃縮了我這幾個月來的心猿意馬,正是這種三心二意使我居然拒絕承認她,以至背叛了她。不告而別是對我的懲罰啊。
我忽然又想,那一次看到的也許並不是她。我又沒有看清楚臉蛋,為什麼就能硬說一定是她呢?換言之,如果真是她的話,我居然會連她的臉蛋都認不得嗎?這樣一來的話,我到底能不能確信那一定是她呢?
再轉念一想,我知道那就是她。她站在那兒,在朝我看著。可惜已經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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