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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悅行笑眯眯的:「沒關係,大點做,我總是要長個子的。」
傅芸撫摸著狐狸毛:「讓我來做吧,這些小來小去的活兒不值當往尚衣局裡送,她們那些人啊,習慣推三阻四不說,而且一層層盤剝下來,銀錢就要狠狠敲一筆。」
高悅行:「多謝了。」她靜下來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到時候把腰身放寬鬆些,那樣暖和。」
傅芸應了一聲是,小心地把狐狸毛包好收走。
高悅行白天睡得多了,晚上恢復了點精神,躺在床上,一時倒也睡不著了。
她催著傅芸早點休息。
傅芸本身病著,昨夜就沒休息好,今日又忙著照顧高悅行,身心都累極了,驟然鬆了警惕,睡得比任何時候都沉。
高悅行穿過外間,很小心沒有發出聲響驚動傅芸。
她走到院中,徑直往李弗襄的東側殿去,不敲門,不叫人通傳,直接伸手推開了門。
吱呀——
東側殿裡燈熄了一半,昏沉沉的,裡頭的陳設本就陰森,夜裡看更顯得瘮人。黑檀木的椅子正對著門口,更漏聲滴滴答答,李弗逑半夜不睡覺,正坐在上面,聞聲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盯著高悅行。
高悅行散著發,身上只簡單披了一件青碧交領,她背對著庭院裡的流光月華,面朝屋裡昏黑的光線,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近,但那一刻,李弗逑覺得自己無比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壓迫感。
高悅行與他無聲地對峙了片刻,然後單手一提裙擺,邁進了門檻。
李弗逑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輕輕動了動,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軲轆作響滾向了門口,正往高悅行腳下撞去。
高悅行拿腳一踩,阻止了它繼續滿地亂滾。
低頭仔細一端詳,竟然是一條馬鞭,足有成年人三根手指那麼粗,上面沾滿了黏膩的血,在青磚上留有一道道暗紅的痕跡。
李弗逑咬著後槽牙道,一字一句嚼著她的名字:「高、悅、行——你根本就不像個六歲的孩子。」
高悅行眼睛盯著地上的馬鞭,無聲地笑了一下,柔柔弱弱地說道:「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呢?」
他同樣不像個尋常十歲的孩子。
初次見面的時候,高悅行只以為他是被寵得驕縱了,慢慢的卻發現不是,高悅行一直在暗中揣摩他,他也許嘗試著在努力壓抑著自己,可他骨子和血液裡無時無刻都在叫囂著癲狂。
他是個瘋子。
人為什麼會瘋?
多半是因為痛苦,因為執念。
李弗逑是誰,鄭皇貴妃的兒子,聖上跟前獨一份的恩寵。
他還在痛苦什麼?
現在這個瘋子冷冷地問:「你昨晚藏哪兒了?」
高悅行:「見到了你說的那個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孩子。」
李弗逑拖長腔調,哦了一聲,頗有幾分嘲諷道:「——原來你是被嚇病了啊!」
高悅行不往心裡去,也不做無用的辯駁,她撿起地上的馬鞭,在李弗逑的東側殿裡轉了一圈,終於,在內室的書架下,發現了一個蜷縮著的人。
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姑姑,露在外面的手臂和頸後,明顯有馬鞭留下的新傷。她瑟瑟發抖地抬頭看了一眼高悅行,又很快地低下頭。
高悅行奇怪,在惠太妃的宮裡,她捱打竟然也不吭聲。
李弗逑呵斥了一聲:「滾出去。」
老姑姑順從地爬起來,一刻也不敢耽擱,貼著牆根退了出去,她還回頭貼心地帶上了門。
門一開一合。
光一明一滅。
李弗逑終於捨得離開那把黑檀木的椅子,向她走近:「喂,你能不能和我說說,昨晚見到那個人是什麼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