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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崇風輕輕嘆了口氣,伸手給這小祖宗倒了杯茶,睫毛半垂,說:「見過小侯爺,下官謝崇風,長安人士。」
「我知道你,大名鼎鼎謝將軍,傳說你癱瘓在床後又神奇康復,乃是吃了一種丹藥?什麼丹藥呀?介紹介紹給我,如果能延年益壽最好啦。」顧珠知道這人肯定是做了什麼,在回去了以後把假貨取而代之,不然別說就大興的醫療條件了,就是未來的幾千年以後,都沒有能夠讓癱瘓的人迅速再康復成這貨健康模樣的藥。
他話問出了口,卻得不到對方的回答,這跟他爹差不多一輩的人給他夾了塊兒魚肉,側面看去,輪廓像是西方的素描畫作,又新增了幾分寫意的水墨暈染,有著顧珠從未在旁人身上見過的從容不迫。
「你是想用魚肉堵住我的嘴嗎?我很吵?你嫌我吵?」顧珠不大高興,他見著鐵柱可是高興極了的。
「不,只是魚肉很好吃,侯爺不如多嘗嘗。」
說罷,顧珠就見謝崇風站起來,這人一身玄色衣裳,衣裳上面花紋都沒有多少,只在袖口繡了幾株不知名植物的葉子,葉子像是竹葉,排布狂亂,像極了這位謝將軍鎮定自若表面下那一言不合就喜歡動手的肆意血腥。
——顧珠總記得謝崇風以一擋十的畫面。
那畫面叫他做了好幾晚上的噩夢,直到這人以鐵柱的身份同他生活才漸漸不害怕的。
顧珠瞧著謝崇風走到門口,以為這人要把白妄還有韓大哥都叫進來,連忙問:「你幹嘛?」
謝崇風沒有解釋,也不知道對外面的人都做了什麼手勢,隨後才回來復坐回原位,用那音色偏低,像是在空谷的懸崖大喊一聲而沒有迴音,非常適合去唱男低音的聲音跟身邊緊張兮兮的小朋友說:「我讓他們分別去請人,不少片刻,你那兩個小相好應當就會離開,你也能早日回家去。」
「哼,說了半天,你就是不歡迎我,連一頓飯都不請我吃,虧我當年對你那樣好,你小子現在出息了,就不認我了。」顧珠當年可是真心對鐵柱的,誰能想到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呢?
「你送給我的馬也一點兒都不好看,還沒有韓大哥送我的好。對了今年你不給我零花錢嗎?你是不是……今年比較困難啊?困難找我呀。」
謝崇風如今其實是一年比一年困難,自從大興和親以後,與匈奴關係和緩,又因為跟天竺貿易頻繁,大興已經好幾年只見幾次小型偏僻地方的械鬥,不見與周邊國家的摩擦。
原本這是國泰民安的好事,但對謝崇風他這樣靠打仗獲得實權的人來說卻是致命的。
糧草、軍餉這兩樣他都沒有了,手裡甚至只有一萬人馬,都因為無仗可打面臨即將被解散遣回原籍的下場。
只是這些事情,於謝崇風而言依舊是小事:「哦?你怎麼會認為我有困難呢?」
顧珠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十年過去,你看我爹,一個駙馬,原本是不能做官的,都做到了吏部侍郎,你卻還是當年的五品將軍,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顧珠說著,又禮貌地指了指那烤過的羊肉片,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詢問:「我可以吃嗎?」
「請。」謝崇風做了個『請用』的手勢,看少年夾個稍微遠點的菜還需要站起來,頗費勁,不免伸長了手幫了一幫,然而這一幫起來,便沒有停下的時候。
「你真好,鐵柱。我要那個脆蘿蔔,那是甜的。」
「還有那個菌菇湯裡的白傘蘑菇,要一碗。」
「我知道這道菜,八寶鴨,揚州館子做得賊好,鐵柱柱,我要那個。不要皮,皮你吃吧。」
謝崇風忽地笑了笑,搖搖頭,說:「你真是越吃越刁鑽。」
顧珠立即指著謝崇風便笑道:「嘿!你還敢說你不是鐵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