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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聽她說起,她家除綢緞生意外,另開有脂粉鋪子。裡面售賣的胭脂水粉以及各樣薰香,並非自作坊裡收來的,乃是靠著祖傳的方子,自家做的。她曾送了一些給我,那鮮香豔麗果然與市面尋常所賣不同,聽聞京城裡許多達官貴人的太太小姐都愛用她家的脂粉。就連皇后娘娘,用了一次,也指名了叫他家進貢呢。我自她那兒聽說,這胭脂水粉的原料便是各樣鮮花。比如胭脂,以紅藍花為上乘之選。然而京城這地方,又往哪裡尋去?就是靠外地貨商進一些來,所造也極為有限,都是供上用的。故而,平日裡,他們家所用的紅花,皆是鳳仙、石榴為主。至於旁的花朵,也各有用處,或是合香之用,或是造澡豆、花水。他們家一年下來,僅是鮮花就要用掉幾十車,更不要說旁的香料了。”
她說了這一大篇話,略覺口渴,端起茶盅吃了兩口。趁這個間隙,珠兒趕忙插口笑道:“姑娘聽見這個營生,就打起了做花瓣香料生意的主意了?然而季夫人家裡生意既已成了氣候,豈會沒有個進貨的來源?又怎麼肯在咱們這兒收呢?”
夏春朝微笑道:“之前我聽她說起此事,倒是一件頭疼的事呢。香料倒也罷了,鮮花卻不是個能長途販運的東西。要上路,就得先曬乾了。但這乾花再泡水發出來,顏色也不同了,香氣也要變了,雖說不至不能用,但怎樣也同鮮花不一樣。何況,那一路過來的車馬費用,也不是個小數。她曾對我笑談,若不是現下這京郊沒有要賣的地,她必定買個六七十畝來種各樣花朵。我那時候便動了這個心思,只是也如她所說,尋不著地來。”珠兒聽聞,甚是不解道:“我看那位季夫人也是個官宦人家的出身,家裡產業必定不少,怎麼會沒置辦下莊院土地?”夏春朝說道:“這倒有個緣故,他們家是外遷來的,來京不過幾年的功夫,還不及置辦。”
寶兒打點了幾件衣裳拿去漿洗,進門聽見這些話,插口說道:“姑娘倒忘了一件事,這花木栽下去,須得幾年才能採摘,頭幾年的是不中用的。一時半刻,可來不得錢呢。”夏春朝頗感意外,笑問道:“以往不知,原來你還懂這些?”
寶兒笑道:“姑娘忘了,我姑媽一家子原是給李大戶管花園子的,我所以知道些。”夏春朝恍然道:“我倒是忘了,正有這回事。”說著,又含笑問道:“你姑媽一家子如今做什麼營生呢?還在李員外家麼?”
寶兒嘆了口氣,面有愁容道:“前年李員外家遭官事,閤家外遷,用不著那些人伺候,就把我姑媽一家子打發了出來。我姑媽姑父做了一輩子花匠,不會別的營生,只好在市集上打些短工,替人漿洗衣裳過活。我表妹身子打小不好,連年的吃藥,又時常要些好東西滋補,一年下來也剩不了幾個錢。如今眼看著她也大了,家裡卻連嫁妝也不曾辦下,我姑媽兩口子焦的頭髮也白了呢。”
夏春朝聽聞此事,不由說道:“你這個丫頭,也未免太實心眼了。家裡既出了這樣的事,何妨說來?自從你媽前年死了,我只當你家裡再沒別的事了,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你是打小兒就跟著我的,家裡有難處,到我跟前說一聲,我還看著不管不成?”
寶兒囁嚅道:“我看姑娘這些年在陸家過的也極不順心,煩心事兒是一樁接一樁,哪裡還敢用這樣的事來羅唣姑娘呢?”
夏春朝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丫頭,但也委實不必這樣。”說著,轉而笑道:“我正要說還愁上哪兒尋個可靠的花匠,可就有現成的送上門來了。這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也就是有這樣可巧的事兒。倒是不知這算個什麼緣法。”
言罷,她便問寶兒道:“我既要種那些花樹,就要尋個老成可靠的花匠來擺弄收拾田地。你姑父姑媽做了一輩子花草營生,想必這功夫是不差的。如今我想請他一家子來鄉下看管花田,不知他們願意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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