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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赫早在來越王府之前便已猜出了納隆延請之意,此時聽得納隆問起了此事,倒也沒故作矜持,同樣飲了口茶,笑著道:“今日捷報到京,某已得知約略之訊息,以殿下之大才,能有此大勝實屬尋常耳,若是殿下不勝反倒是件怪事了。”話說到這兒,頓了一下,這才接著道:“大勝固然可喜,拓地千里亦是不世之奇功,然則京師朝局恐就此亂矣,須防小人趁機作祟才是。”
“嗯。”納隆對於即將面臨的局勢自然是瞭若指掌的,也清楚李千赫是個精明人,對於其能看透其中的關竅,並未有絲毫的驚奇之意,輕輕地點了下頭道:“殿下在前方拼命,後頭就得由我等看家護院了,延廷兄對局勢有何判斷,還請直言方好。”
談到了正事,李千赫的臉色立時嚴肅了起來,他可不敢在這等大事上隨便妄言的,沉思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凝重地開口道:“眼下朝局看似平穩,實則暗潮洶湧,從大局上看,太子就東宮之位已有數月,在蕭中書、長孫司徒二位的協助下,連上了三道摺子,分別為《勸農桑》、《勵學子》及《律疏》,此三折頗得聖意,也屬有可取之處,然則此三文卻並非出自其手,前兩者是蕭中書之手筆,後者則是長孫司徒之文風,明面上看,太子能得蕭、長孫兩位名宿之厚愛,該能穩坐東宮之位,實則不然,蕭與長孫素來不和,此番雖為太子一事勉強站在了一起,久後必生矛盾,若是某意料得不差的話,該是長孫勝而蕭敗之局面,此間或許有能著手處;其次,吳、魏雙王的人馬這些日子以來走得很近,彼此間每每在朝議上聯手,對東宮多有制遏之處,且二王都在封地內勵精圖治,很是做了些收攏民心之政績,朝野間名聲漸起,其勢不可小視,然則,二王雖薄有賢名,卻遠不及越王殿下之威望,其心必不甘矣,前番之事便是明鑑,此次殿下大捷,恐其二人會暗中興風作浪,若是東宮那頭再多參上一手,縱然無法抹去殿下之大功,卻也有生變之可能,非小心恐不能應付。”
李千赫這番分析算得上中規中矩,雖不中,卻也差不太遠了,執掌“旭日”大權的納隆自是心中有數,然則,此番請李千赫來此,卻不是為了聽其分析朝局的,是故,李千赫話音一落,納隆便笑著點了點頭道:“善,延廷兄能有此悟,足見胸有錦繡,殿下言兄臺乃能託大事者,信矣!”
饒是李千赫久歷宦海,可乍一聽李貞對自己的評價如此之高,也不僅怦然心動,險些喘不過氣來,漲紅著臉道:“納先生過譽了,某這只是書生之見耳,貽笑方家了,慚愧,慚愧,不知殿下對朝局可有甚安排,需某出力處,先生但請吩咐便是。”
對於李千赫的表態,納隆自是理會得了,點了點頭道:“殿下已知京中恐有變局,傳來了兩個字,一者為‘穩’,二者為‘間’,能否行之,尚需延廷兄多方努力。”
“哦?”李千赫面色一凜,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別看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包含了許許多多的意思在內,真要想辦到,絕非易事,其間不知有多少艱難險阻在,一個不小心,如今的大好局面只怕就得為他人做嫁衣裳了。
“六州三十縣,一百三十萬人口,此非兒戲也,若是有人從此間下手,怕是不好防矣。”李千赫皺著眉頭想了好久,這才遲疑地開口說道。
按大唐體制,親王可出任大都督之職位,然則卻是個虛銜而已,並不能真兒個地掌控一方,實際上,身為親王者,最多隻能封得一個上州之刺史罷了,而一個上州最多也就是一州五縣之地,人口不過四萬餘戶,絕不超過七萬戶人家,按一家四口計算,最多也就是三十萬不到的人口罷了,可李貞這個親王卻是名副其實的安西大都護府都督,其所轄之地先不說人口了,若是以地盤而論,相當於二十個上州還不止,再者,以目下李貞對安西的絕對掌控程度來說,稱為獨立小王國怕也不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