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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夫人臉色蒼白,嘴唇簡直都要抖起來了:“這,這……那麼──”
萬夫人一聲冷笑:“可惜了哇,他那時就在飛機上的。”
華夫人沒有下文了。
華小姐聽得似懂非懂,卻又不好插口,她不知她們話語中的“那人”是誰,而這一段模糊的陳年往事,也是她所陌生的。
華小姐等了許久,她母親的聲音才怯怯幽幽地響起:“大阿姊,你說……他倆可真的……?”說著又用手比了一個動作,是華小姐從沒見過的,她不知是什麼意思,那手勢帶著令她陌生的風塵氣,由母親做來,熟練而又新奇,她直覺地感到輕微的猥褻噁心。
“還說呢,這事本也不少,你沒見那些老爺們還要嫖戲子麼!”萬夫人輕蔑地笑,伸出食指向上一指“也就是他們老長官不知道罷了──或是不管──哪個曉得!”
華夫人也冷笑起來:“看不出,他那樣一個人……”
華小姐突然覺得,自己不會再見到司徒雪漪了,直到萬夫人下車向她們告別時,她還聽見母親喃喃地罵:“真個痰迷心竅!好好女兒嫁給兔子做甚麼!”
初秋第一片葉子緩緩落下。
華小姐想,這可真個算得上“清秋路,黃葉飛”了。
──是處青山番外二完
☆、死於熱帶(上)
他再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會死在這裡。
他就在不遠處等他,只可惜他不能再帶他回去。
他曾對他說,帶我回家。
他在沈默中死去。
白毓初已經幾天都沒吃東西了。
也沒有喝水。
他又渴又累。
這裡溼潤炎熱,毒瘴四溢,蟲虺橫行,萬年巨木遮天蔽日,不見陽光,寂靜若死,山高水深,日暮途遠。
吾日暮途遠。
他至今才體味到,伍子胥說這話時,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到底是怎樣的絕望……和蒼涼。
這是他們戰敗的第二年夏天。幾個月前,他帶領部隊逃入這片密林,這裡是他熟悉的地方,他來過這裡,並戰鬥了近三年。
七年之前,和七年之後,心境完全不同了。
七年前,他堂堂正正走出國門,七年後,他帶著殘兵敗將,倉皇逃竄,惶惶如喪家之犬。
七年前,還有人和他臨風對飲把臂同遊,七年後,那人早已長眠九泉,而自己也末路窮途。
他在密林和矮灌木中踉蹌穿行,在他的身後,只剩下幾個和他一樣狼狽一樣疲憊一樣飢餓一樣痛苦的同袍。他看著他們,就像看到自己,軍服破舊襤褸,而子彈用完後無處可尋,槍支反倒成了累贅,然而他們卻捨不得丟掉,只為了保留軍人最後一點尊嚴──幸好,幸好他自己的手槍裡還剩下一顆子彈。
他下意識地隔著槍套撫摸那把德制勃朗寧,手指描繪著形狀優美線條流麗的槍身,這把槍跟了他七年,死在槍口下的人無數,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將會成為最後一個。
他還記得那人送他槍的時候的笑容。他將槍放到他手裡,又拍拍他的手,說,毓初,這個給送你,你的佩槍給我。然後,他很自然地將他的佩槍從槍套裡抽出來,握在自己手上。
他還記得當時他得意而溫和的笑容。
走過密林,豁然開朗。是一條蜿蜒的山澗,淡白的陽光透過重重高大的熱帶樹木灑下來,波光粼粼的溪水靜靜流淌,澗底澄澈,青石累累。
他非常欣喜,招呼他的同伴,大家撲在岸邊,雙手掬起一捧水來喝。
水帶著微微的腥味,有點苦澀,但掩蓋不住嘴裡濃重的血腥氣,是自己渴了太久的緣故,他喝了好幾口,然後才俯下去洗了一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