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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上轉上一圈,還被推到這片能把冷風隔在外圍的樹林中,享受一下樹林的靜逸,讓頭頂的天空變成樹枝簇擁的華蓋。她望著被已經變得五彩斑讕的樹葉環繞的湖水,由衷的問道。
去湖邊的路並不好走,我知道輪椅只能到達守林人的木屋,而且那是一段荊棘之落。灌木叢中纏繞的藤蔓阻礙了車輪的前進。但我不知道該怎樣拒絕她,我帶她出來,原本是想讓她開心起來,讓她忘掉我要離開的痛苦,如果滿足不了她的要求,那我又帶她出來做什麼呢?我望了一眼陳冰求,他一臉的期待。或許他也希望去湖邊看看,但他沒能開口,他要先去看看老人。我無法拒絕他的提意。
守林人在木屋裡睡覺,聽到狗的叫聲,他披著衣服從屋出來,手裡仍然握著那根長槍。他又在樹林裡過夜了。見到老人,我突然一陣不安,我覺得疚心。老人穿得很破舊,他沒有戴帽子,頭髮已經花白。我很難想象在他面前突然出現三個在當時看來與森林格格不入的年青人,他會怎樣尷尬。但我或許想得太多了。我從老人長滿鬍子的臉上看到了笑容,那笑容不是我想象的那樣,那笑容如此真誠,我在他臉上看不到那種對闖入者的不滿。但我還是疚心,我為我的無知而疚心,我覺察不到別人的內心,我總是太過片面,我想我其實是自私的,自私得無法讀懂自己身邊的人。
我從來沒有關心過他,關心他的生活,關心他守護的森林。我只看到表像,只看到清澈的河水,靜穆的森林。我知道,我沒有走出維一柯的陰影,我在情感世界裡徘徊,在現實與夢幻間輾轉,我想象的東西固然是好的,而現實太殘酷,我又是那麼天真,我把精力放在薄暮舟身上,對外界關注得太少了,以至於讓我無法理解老人。
我辜負了老人,在離別前,在我向往著要在若薄溪生活時,我都沒能幫助他。但老人確只關心他的事。他告訴我們說他的狗不見了,他出去找了一夜,還是一無所獲,他非常擔心。不過,他沒有抓住這個話題不放,對於森林中每天發生的許多事情,他幾乎無暇顧及。但對於狗的失蹤,他自然是覺得挽惜。
“它跟了我這麼多年啦!”老人攤開雙手,無比的悲傷,他或許認為那條狗不會再回來了。
我是認識那條狗的,那條瞎了一隻眼睛,爬在老人身後,跟他形影不離的狗。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它都快撲到我身上來了。如今,它是真的走了嗎?
我和陳冰求幫老在小屋前燃起火來,老人忙著在火堆上煮茶,燒飯。薄暮舟在輪椅上專心致志的烤火,她在等著什麼,或許她等老人吃過飯後,又牽出那匹馬來,帶她去雙子湖走上一圈?我覺得很有可能。
“我老啦!”老人的喉嚨已經有些沙啞,我以為他在回答我腦中想到的事情。“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到村裡。”他說,“我爬不上那些山坡,跑不過一隻兔子,就連昨夜降下的寒潮,我也承受不起了。”
“我想回到村裡,”老人說,“回到我的家中。我想把剩下的幾條狗養好,它們從來不向我抱怨什麼。還有那匹馬,我記得它截著我走過的路,記得它從村子裡運來的糧食,它已經老了,和我一樣,它也已經遍嚐了世間的苦頭,它也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中。”
“您能在回去之前,讓那匹馬帶我去湖邊走走嗎?”我不知道,一直在沉默的薄暮舟突然開口了,而且問了一個讓人覺得怪異的問題。我和陳冰求一愣,但更多的只是驚訝,我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在老人沉浸在自己悲痛中時提出這種要求。但我不會怪她,我說過,她無論做什麼我都不會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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