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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一呆,句容,是江蘇省的一個小縣。一個小縣的縣城之中的一個小學校長,老遠地跑到安徽省的炭幫,要從一座炭窯之中,取出一段木頭,這種事,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祁三的神情也很古怪:“當時,我們全呆住了,不知道這張紙上所寫的是真是假,四叔呆了一會,將紙摺了起來,小心放好:‘等這一批窯開窯之後,我要到句容縣走一遭,老三,幫裡的事情,在我離開之後,由你照料!’我道:‘四叔,這些小事,你不必再放在心上了!’四叔嘆了一聲:‘老三,事情太怪,而且人命關天,這個人不明不白,葬身在窯裡,他應該還有家人,我得去通知他家人一聲。’老七道:‘隨便派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可是四叔一直搖頭不答應,非要自己親身去不可!”
我聽到這裡,嘆了一聲:“祁先生,你不明白四叔的心意麼?”
祁三道:“我明白的,四叔心裡很難過,因為在那人跳進去之後,他下令生火。可是,那時,不生火實在不行,他其實不必難過!”
我對祁三的這幾句話,沒有作甚麼批評,祁三繼續道:“在接下來的幾天之內,炭幫上下,都顯得有點異樣,和人見了面,都不怎麼說話。因為一說話,就要提起那件事,可是又沒有人願意提起,大家都只是喝悶酒,那幾天內,喝醉了酒打架的事也特別多。一直到第四天,該開窯了,收了火,水龍隊也準備好。同一時間生火的一共有五座窯,連四叔在內,大家都不約而同,將秋字號窯,放在最後。”
祁三講到這裡,伸手抹了抹臉,神情顯得很緊張。他道:“四座窯開了之後,並沒有甚麼意外,我和四叔,上了秋字號窯的頂,大家都用溼毛巾扎著口鼻,四叔在揮斧之前,喃喃地說了幾句話,我沒有聽清楚,多半是要死去的人,不要作怪,大抵是這樣。然後,他揮動斧頭,一斧砍下去,將窯頂的封泥砍開,水龍隊早已準備淋水上去,可是四叔一斧才砍下,窯內突然傳來‘轟’地一聲響,從被砍開的破洞之中噴出來的,不是無影無蹤的毒氣,而是雪花一樣白的灰柱!”
祁三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喘著氣。
我聽到這裡,也不由自主,“啊”地一聲:“這一窯炭,燒壞了!”
祁三仍然不出聲,邊五道:“是的,這種情形,我們叫作‘噴窯’,‘噴窯’是所有災難之中,最嚴重的一種,不但一窯的木料,全成了灰燼,而且極不吉利。經過噴窯的窯,不能再用。這種事,已經有好幾十年不曾發生過了!”
祁三接上了口:“那股雪花一樣白的灰柱,自窯頂的破柱之中直冒了起來,冒得有三四丈高。一冒起來,就四下散開。所有的人全叫了起來:‘噴窯了!噴窯了!’我也想叫,可是卻叫不出來,灰火燙,我們幾個在窯頂的人,早已一頭一臉一身全是灰。幸好灰見風就涼,我們沒有甚麼傷,我一拉四叔,我們全從窯頂滾跌了下來。”
祁三嘆了一聲:“水龍隊的人,吆喝著,仍然向窯中灌著水,一直到不再有灰冒出來為止。秋字號窯,從此就算完了!”
我忍不住又問道:“那個陌生人,他叫甚麼名字!對,林子淵的殘骸--”
祁三沒有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道:“第二天,四叔就走了,他一個人去。四叔去了之後,幫裡的事由我來管,我唯恐又有甚麼意外,所以不準任何人走近秋字號窯,可是一連多天,幫裡沒有甚麼事發生。四叔不在的那段時間中,一切全都很順利,也出了好幾次窯,而且,老五的傷勢雖然重,也醒了過來。”
我耐心地聽著,等他講四叔回來的結果。祁三繼續說著:“四叔去了幾乎整整一個月才回來,他回來之後,看了老五的傷勢,就拉著我,進了這裡,進了小客廳,神色嚴重:‘老三,你得幫我做一件事!’我們入幫的時候,全是下過誓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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