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於大郎上課(第4/4 頁)
空碗是特意給於大郎留的,太平用滾水燙了好幾遍,一見到他來就擠上前盛湯,今日熬了一大鍋濃濃的骨頭湯,上頭一層油星,旁邊放著韭花、蒜泥、茱萸,買活軍的幹事先用長筷子從鍋裡撿了一塊大骨頭放在碗底,又澆上熱湯,於大郎加了大量韭花芹菜段,喝了一口大喊痛快,眾人都笑了。“於教授是條漢子,和我們粗人吃得來!”
一碗湯喝完,第三口鍋裡的面也下好了,冬日吃麵好,又是一碗熱乎乎的湯麵,那面都用油炸過,一塊一塊壘在灶邊,要吃隨時加,棉條又勁道又細滑,香得能把舌頭一道吞下去!於大郎連吃了三碗麵,直吃得雙眼發直,這才放下碗,太平拿去滾水涮了一下,自己盛湯吃麵,和第二波的村漢一起吃飯。
“於教授,聽說今日六姐菩薩召見!”
第一波吃飯的村漢過來和於大郎攀談,他們提起謝六姐,語氣已非半年前那般敬中有畏,而是無限的憧憬與敬仰,彷彿恨不能為六姐捧靴一般神往,於大郎不止一次撞見村裡人私立謝六姐的生祠祭拜。
“是你們村徐大發的娘子……”於大郎不得不把葛愛娣的事蹟再說一遍,其實太平肯定早把話傳給他們了,但村民們還是彷彿剛聽說一般,哦哦地應和著,其中至少一半以上的漢子都流露出心動之色——於大郎就是他們的老師,很知道這些人的成績,自然也知道他們家女眷的成績,這些人裡許多都沒有可能考上城裡的招工,明顯是在為自家婆娘打聽。
“大郎,你可知道村裡進城當奶媽的人家,自家的孩子都是如何?”
回城的路上,太平便給已經服氣的於大郎講故事,“若能和今日你聽到那徐大財家一般,將自己的娃兒託付給另一個養娘,那都是好的了,許多奶孃,她自己的娃兒留在村裡,沒個幾年便是夭折了。做奶孃的,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卻是一口都省不給兒女們吃,更別說和丈夫團聚了,便是這般,村裡還有許多人家願做奶孃,這是為何?無非是不做奶孃,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了唄。”
他面上的笑容似也帶了幾分感傷,太平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便是這般,自家實在養活不了,託了層層的關係,連身價銀子也只要了一兩,送入於家做童子的,來時已經七歲,記得家裡的事了,於大郎望著他,心裡忽然有些感傷:太平家裡大抵也曾是很疼愛他的罷!
但太平已經沒有家了,於縣令一家不久便來臨縣這裡仕宦,他們離開老家一年不到,北方又爆發了大疫,十室九空,於縣令一家也有許多親戚死在瘟疫中,太平一家人全滅了門,只有一個二姐嫁得早,但也在瘟疫後不知去向。天地間孤零零的,便只有太平一個人而已。
於大郎摟著太平,用胳膊夾了夾他的脖子,鬼使神差地道,“太平,你成績也不錯,怎麼樣,吏目招考,你也去試試看?我瞧著你不差!”
太平顯然一驚,但面上很快又現出了笑來,他還沒有答話,身後已湧來幾人問道,“於教授,太平不差,那您瞧著我們如何?”
眾人正紛亂說著,遠方路上來了兩個小點,走到近前一看,正是焦點人物葛愛娣,難免對夫婦二人都是一陣調侃寒暄,徐大發喜氣洋洋,衝眾人不斷作揖,葛愛娣卻風風火火,道,“不和你們說了!我要回村去,縣裡新來一批衣裳,極是鮮亮,又便宜!從來未見的花色——而且堅牢得很!再不去告訴大家一聲,我怕被人搶完了!”
說著,便將手裡的褡褳往肩上一甩,邁開大腳,往村裡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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