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頁(第1/2 頁)
愛智之士,也總難免有點輕視,那又可以算是我的纏夾的一個原因了。
可是,散步學派雖然對於辯士不大重視,對於他的技術卻是重視的。愛
智者唯重真理與公道,而發揮此真理與公道又不可不恃文字言語,則其術亦
甚切要,猶因明之於佛教焉,故散步學派亦自有辯學(實在,辯士應稱說士,
此應稱演說術)之著作,至其著者即是大師亞裡士多德。亞氏之書區為三分,
首分可以說是名學的,關於說者,次分是心理的,關於聽眾,未分是文學的,
關於所說,即後世修辭學之始基。其後德阿弗拉斯妥思、特默忒留斯等相繼
有所著述,由羅馬而入歐洲,雖代有變化,流傳不絕,至今讀修辭學者不敢
忘散步學派哲人,於智士諸子亦不能不加以懷念也。
亞氏書中首分割槽別所說為三類,一政治的,二法律的,三臨時的,是也。
基督前五世紀中,希臘政體變為民主,公民在議會和法庭上的活動漸以增加,
前兩類的演說遂很重要,而臨時尚有一種臧否人物,如送葬演說之類的東西,
即所謂
epi-deiktikoilogoi,此言顯揚的演說,其性質較廣,故文學的意味
亦較多。此三者皆系口述,唯名作傳誦,家法習作,影響至大,其時歷史而
外實唯此為散文之大宗,其措詞結構之法遂沿為散文的準則了。
在中國的情形就全不相同。中國人向來是沒有談國事的自由的,除非是
宣講聖諭,上條陳,在衙門則等候老爺的判決,希臘首二類的文章在中國就
變了相,成為陸宣公奏議和樊山判牘了。第三類似乎還多一點,史論傳贊墓
志,門類繁多,也多少有些文學的意味,然而都是寫而不是說的,不,也並
不是預備或模擬說的,這便與希臘以及歐洲是一個極大不同。加之文人學士
多缺乏分析的頭腦,所以中國沒有文法,也沒有名學,沒有修辭學,也沒有
文學批評。關於《文心雕龍》等的比較研究,郭紹虞先生在序文裡很精要地
說過了,我不能再說什麼,現在只是想說明中國沒有歐洲的所謂修辭學,要
知道這種修辭學不得不往西洋那方面去找罷了。
介白在平津各校教書,感於修辭學教本之缺乏,根據教學的經驗與知識,
編成這一本書,將交書店印行,叫我寫一篇序。我很喜歡有這簡明切實的新
修辭學出世,很願意寫,但是在這方面所知有限,只能寫下這幾句平凡的話,
聊以塞責而已。
中華民國二十年七月七日於北平苦雨齋,時正大雨也。
□1931年
7月
7日作
□收入《看雲集》
莫須有先生傳序
茶飯一年年地吃多了,年紀不能沒有長進,而思想也就有點兒變化,新
的變老,老的變朽,這大約是一定的情形。然而又聽說臭腐也會化為神奇,
腐草為螢,腐木為復育,雀入大水為蛤,卻太神奇了,舉個淺近的例,還是
葡萄頻果之變成酒罷。葡萄頻果死於果子,而活於酒矣。這在喜吃果子的與
愛喝酒的看來,恐怕意思不大相同罷,但是結局或者竟是都對。講到葡萄頻
果自身,這些都有點隔膜,他們大概還只預備與草本同腐,長養子孫,別的
都是偶爾得之,不過既得就成為必然,所以這也可以算是運命的一條線了。
我近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