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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好些話終於是不得要領。這也沒法,也不要緊,我在上邊已經說過,
這是不會得要領的。而且我本來不是來批評《桃園》和廢名君,不過因為曾
經對廢名君說給他在《桃園》後面寫一篇小文,現在寫這一篇送給他以了舊
欠罷了。
十七年十月三十一日,於北平市,豈明。
□1928年作,1929年刊&ldo;北新&rdo;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永日集》
燕知草跋
小時候讀書不知有序,每部書總從目錄後面第一頁看起。後來年紀稍長,
讀外國書知道索引之必要與導言之有益,對於中國的序跋也感到興趣。桐城
派的文章固然無聊,只要他說得出道理來,那也就值得看,譬如吳摯甫的《天
演論》序與林琴南的&ldo;哈氏叢書&rdo;諸序,雖然有好些謬語,卻是頗有意思。
因為我喜歡讀序,所以也就有點喜歡寫序;不過,序實在不好做,於是改而
寫跋。
做序是批評的工作,他須得切要地抓住了這書和人的特點,在不過分的
誇揚裡明顯地表現出來,這才算是成功,跋則只是整個讀過之後隨感地寫出
一點印象,所以較為容易了。但是話雖如此,我卻恐怕連這個也弄不好。平
伯的這些文章,我都是一篇篇地讀過的,大部分還是原稿,只有三兩篇是從
印本上看來,可是現在回想整個的印象,實在有點兒迷糊了。我覺得裡邊的
文字都是寫杭州的,這個證以佩弦的序言可以知道是不錯。可惜我與杭州沒
有很深的情分,十四五歲曾經住過兩個年頭,雖然因了幼稚的心的感動,提
起塔兒頭與清波門都還感到一種親近,本來很是嫌憎的杭州話也並不覺得怎
麼討厭,但那時環境總是太暗淡了,後來想起時常是從花牌樓到杭州府的一
條路,發見自己在這中間,一個身服父親的重喪的小孩隔日去探望在監的祖
父。我每想到杭州,常不免感到些憂鬱。但是,我總還是頗有鄉曲之見的人,
對於浙江的事物很有點好奇心,特別是杭州‐‐我所不願多想的杭州的我所
不知道的事情,卻很願意聽,有如聽人家說失卻的情人的行蹤與近狀,能夠
得到一種寂寞的悅樂。《燕知草》對於我理應有此一種給予,然而平伯所寫
的杭州還是平伯多而杭州少,所以就是由我看來也仍充滿著溫暖的色彩與空
氣。
我平常稱平伯為近來的一派新散文的代表,是最有文字意味的一種,這
類文章在《燕知草》中特別地多。我也看見有些純粹口語體的文章,在受過
新式中學教育的學生手裡寫得很是細膩流麗,覺得有造成新文體的可能,使
小說戲劇有一種新發展,但是在論文‐‐不,或者不如說小品文,不專說理
敘事而以抒情分子為主的,有人稱他為&ldo;絮語&rdo;過的那種散文上,我想必須
有澀味與簡單味,這才耐讀。所以他的文詞還得變化一點,以口語為基本,
再加上歐化語,古文,方言等分子,雜糅調和,適宜地或吝嗇地安排起來,
有知識與趣味的兩重的統制,才可以造出有雅緻的俗語文來。我說雅,這隻
是說自然、大方的風度,並不要禁忌什麼字句,或者裝出鄉紳的架子。平伯
的文章便多有這些雅緻,這又就是他近於明朝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