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頁(第1/2 頁)
王希澤再也想不到能在這裡被人認出了身份。他顫抖著指尖去摸自己的面頰,那上頭分明還覆著面具。
「夫子,您認錯人了,他是張子初,您當初最喜歡的那個張子初。還記得我嗎,我是馮友倫呀!」
「馮友倫?好哇,你小子又偷偷逃學!看我不收拾你!」老人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抽出一把戒尺,二話不說就往馮友倫屁股上招呼。
「哎喲!夫子您又記錯了!我早不是太學的學生了!」馮友倫直喊冤枉,老人偏不肯聽,見他拔腿開跑,舉著戒尺在後頭緊追不捨。
「他是……趙夫子?」王希澤愣了半天,終是把人給認了出來。但眼前這個形若瘋癲的老人,哪裡還是他印象中那個不苟言笑的精明夫子。
「趙夫子在兩年前患上腦疾,很多事都記不清了,記得的也時常會弄混。」範晏兮衝著王希澤解釋道。
「……可有請郎中瞧過?」
「瞧了,郎中說人老了,避免不了。」範晏兮頓了一頓,「曾聽學正學錄們說,你在外遊學的那幾年,夫子最常唸叨的便是你。」
「還有……希吟與希澤。」
「王希澤!你這個混小子,又偷偷來替希吟上課?這回給我逮住了吧。」
老夫子沒追上馮友倫,氣呼呼地折回來,用雞爪似的手攥著王希澤的腕子,將人往杏堂的方向拽。王希澤也不反抗,任由他拖著自己進了那個熟悉的屋子。
範晏兮和馮友倫莫名其妙地跟進去,又莫名其妙地自夫子手中接過一人一本《禮記》,更莫名其妙地聽夫子說要罰他們抄上三遍。
範晏兮和馮友倫捧著那本厚厚的《禮記》大眼瞪小眼,卻見王希澤當真坐到了座上,翻開了書頁,執起筆,神情專注地開始抄寫。
細心的範晏兮還注意到,他坐的便是當初希澤和希吟的那位子。原來……他片刻也不曾忘記過。
於是範晏兮也默不作聲地坐入了自己的位子,拾起筆開始抄寫。馮友倫見他倆這般跟著夫子發瘋,頓時蹦躂了起來,「你們這是作甚?!夫子老糊塗了,你們也要跟著犯傻?」
「你說誰老糊塗呢,臭小子!」夫子對準馮友倫的腦袋就是一栗子,「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從前教你們的,莫不是全忘了,你給我抄四遍!」
「什麼?!憑什麼我又比他們多?……這種時候您倒是記得清楚。」馮友倫抱著腦袋嘀咕了一句,最終無奈一併妥協。
於是,古樸溫馨的學堂中,三個奮筆疾書的學子……時間彷彿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在過去這七年裡,王希澤從未覺得像現在這般心安神定。他真真切切能感覺到,那些他在意和在意他的人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邊。他們的歡聲笑語,嬉鬧怒罵,分明就迴蕩在耳旁,彷彿他現在只要稍稍一偏頭,便能瞧見張子初在座上作畫的身影。
三人整整抄了一夜的書。等到燈燭燃盡,天空泛白,王希澤放好了剛抄完的最後一頁禮記,狠狠撐了個懶腰。
說來也怪,這般折騰一夜他竟也不覺得睏乏,反而神清氣爽,連熱度也一併退了。他站起身來,走到範晏兮和馮友倫桌前,見他倆也抄完了所有的篇章。特別是馮友倫,雖然字依舊寫得歪歪斜斜,章不成章,可比起從前的吊兒郎當,卻來得老實多了。
「噓,別吵醒夫子。」
趙夫子已與從前一般靠在堂前打起了瞌睡。王希澤取下肩上的氅子替他披上,又將三人抄好的紙卷疊放在堂前,才悄悄走出了杏堂。等到負責晨視的學正驚詫地在堂內發現了偷跑出來的老夫子,才趕緊讓學生將其扶入了房中。
「咦?這麼多篇《禮記》,誰抄的……」
☆、長煙落日孤城閉
荒蕪的燕雲官道上,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