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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耗牛板筋?”大兵又嚐了一個。
保堂拉臉了:“這是西北滴,不過看這長相倒是像。”
“這是魷魚絲,炭烤的。”大兵吃著,喜色上臉,直吧唧嘴。
“壞啦,又成海邊的了。”三蛋樂了。不過轉眼又愣了,又有人覺得大兵是四川錘子,米椒辣子煮的雞爪,一般人下了不嘴,他吃得津津有味。
果真是吃是印在骨子裡的,這十幾樣工人家鄉帶的零食,大兵不得吃得下,而且樣樣能叫上名來,不但自己吃,而且給旁人分吃,什麼耗牛肉乾、什麼米酒糝、什麼燻肉幹、什麼辣三樣,從兩廣福建吃到兩湖川貴,甜的、鹹的、辣的、酸的、帶著苦味騷味的,有些民工都嘗不了的口味,大兵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一個勁往嘴裡塞。
“哦喲,這是屁股坐雞蛋上啦,一塌糊塗啊。”三蛋取笑著八喜,八喜瞅著測試品都成了開胃菜,悻然道著:“大兵啊,我知道你以前幹啥的了。”
“幹啥?”大兵笑著問。
“你這麼多吃的名都知道,就想不起自個的名來,哎尼馬,肯定是個吃貨。”八喜判斷道。
大兵吃得興高采烈,隨口道著:“再來兩口小酒就美啦,最好是小吃配乾紅,中西合璧。”
眾人嘻嘻哈哈,渾然不覺,獨獨八喜上心了,可再問時,大兵這傢伙又成了懵逼一臉,膛然問:“我說了嗎?”
算了,這腦殘和冰凍一樣,非一日之寒,八喜暫且放下了,這個千辛萬苦蒐羅來的“測試品”,全成了晚飯的佐料,轉眼便被吃了個一乾二淨。
想聽聽口音,還是算了,民工裡有走南闖北的能說幾句方言,可大兵居然能聽懂,而且會說,他說的,反而別人聽不懂了。這些帶口音的民工語言上還真不如大兵,大兵口齒清楚地說了句“黑化肥會揮發”,讓眾人學,然後眾民工發現舌頭打結,居然沒有一個說得利索。
剛一放下飯盆,大兵又閒不住了,幫著保堂去收拾鍋碗,回到隔壁宿舍的幾位卻是讚口不絕,大兵給這裡帶來的全新的變化,不獨獨在幹活搶先上,而且包括內務,宿舍被他抽時間打掃得乾乾淨淨,破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鞋子襪子擺在一個拾回來的架子上,乍一進屋,已經是舊貌換新顏了。連同屋的民工兄弟也受到感染了,總是在睡前打盆水,毛巾草草擦遍身,不像平時,臭鞋子爛襪一扔,打幾把牌,倒頭就睡。
八喜心事重重的,回到屋裡,又出來了,等著大兵和保堂收拾完廚房,他站在門口叫了聲,樂呵呵的大兵奔上來了,好奇問著:“啥事,八喜。”
沒幾天時間,就連大兵也判若兩人了,不像剛來那麼警惕,看誰都像仇敵,現在活脫脫地像個民工了,可八喜卻知道,這個人的骨子裡可能是任何一種人,唯獨不會是民工。
“遛遛食去。”八喜叫著他。
大兵跟在背後,笑呵呵地問著:“你咋啦八喜,我怎麼看你有心事了。”
“說你聰明吧,你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說你傻吧,你眼光比誰都尖……我說大兵,你說,你到底是個啥樣的人啊。”八喜隨口道著。
“說不清啊……噝。”大兵難為地道,下意識地撫了撫腦後的傷疤。
“一點也想不起來?”八喜問。
“有時候能想起一點點來。”大兵道。
“是啥?”八喜好奇問。
警惕的神色閃過,不過在八喜面前,信任已經建立了,大兵聲音放低了道著:“我老能想個事來……就是我被關在小屋裡,只有一個床,一個馬池子……然後,每天都被人打……一想這個,我渾身肉就抽緊……看看,把你嚇住了吧?”
八喜表情詫異地盯著,小黑屋、被人揍?他脫口而出:“你不會是個蹲大獄的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