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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解放軍報,那裡面就是我的辨子。辨子的發茬已經用橡皮筋繫緊了。辨梢扎著兩隻淡藍的絲帶。我不知道我的辨子離開了我竟然會這麼奢侈。
老牟把我的辨子用髮夾夾在了自己的頭髮上,然後用一條舊圍巾包住自己的頭。“我太漂亮了!”她用一種哭腔說。接下來的事情更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
她從箱子裡拿出一條綢被面披在肩上,然後在腰上繫上一條絲巾。對著鏡子端詳了一會,哭了起來。哭完了她又笑起來,那是一種嫣然一笑。
“你睡吧。”她說。拿起桌上一隻棕色的廣口瓶,那是裝水劑的專用藥瓶。從那裡面倒了一點液體在杯子裡,一飲而盡。
“這是咖啡因。”她說。
這是一種興奮劑,用來治療抑鬱症的。她喝它幹什麼?老牟是個司藥,弄到這種藥太容易了。
愛是刀光劍影(2)
“我習慣了。你先睡吧。”
早上六點半是出操時間,我看到老牟把自己包在被子裡,朝我哼了一聲:“我從來不出操。”
山裡已經有薄霜了。跑在山路上,一腳霜的碎裂聲,鞋上全是草屑。我在想老牟是個什麼人。怪人。
怪老牟的絕技不是化妝術。她是一個手風琴手。閒下來的時候,她會把手風琴從床底下拉出來,拉上一陣子,全是蘇聯歌曲。她的手指細長柔軟,在鍵盤上彈跳的時候,我想到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那裡面有一句形容保爾柯察金拉手風琴的句子:讓手像蝴蝶一樣在琴鍵上飛舞著,發出一聲聲嘆息。
就是一個吉普賽女郎。
在喝了一段時間的咖啡因後,老牟又開始吃安眠酮了。我很提心吊膽。這是一種可以成癮的鎮靜劑啊。我問她不吃行不行。她瞪著我。
醫院開始了冬訓,一個專案就是二十五米五四式手槍射擊。靶場上,老牟把彈匣退出來,很熟練地取出一顆子彈捏在手裡:“這麼小的一顆東西就可以要人的命。哈!”說著舉起槍亂轉身子。這可是大忌,實彈射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必須把手裡的槍朝上舉著,不準朝向其它方向。我們有位管食堂的司務長,實彈射擊的時候把槍口朝下,結果不知怎的就打著了自己的腳。
醫院裡的人都說,老牟的精神狀態不對,至少是有思想問題。
我知道,她一直想戀愛卻不知道愛的那個人在什麼地方。
入夏的時候,老牟突然對我說:“我要結婚了。”
看我沒什麼反應,她揪住我的耳朵說:“我要結婚了!我老頭是北京的。”那時候,我們都把丈夫和妻子稱作:老頭、老婆,不管你幾歲。
老牟一心想嫁個北京人,她出生在北京,她想回到那個有著葡萄架金魚缸四合院的北京胡同。
很快,老牟回來了。沒有喜糖。只有少數幾個人吃到了她帶回的巧克力。我得到的最多。那個時代,巧克力是奢侈品。
沒幾天,老牟把我叫到藥房裡,很嚴肅地盯著我:“有件事你必須得幫我。”
她閉上眼:“我想結紮。”
老牟的怪我是領教夠了,但是這話我實在是聽不懂,或者說是聽懂了沒聽明白。
“我不想同那個醜傢伙生孩子。”她睜圓了美麗的大眼睛:“我要做輸卵管結紮。”
“我幫不了你的忙。”我說。儘管我在婦產科工作。我怎麼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老牟送上手術檯?這個玩笑開大了吧?我見過老牟的老頭,一個五短身材的人,長得像床頭櫃。該死,他還姓武!
“你只要把我用腳踏車帶到縣醫院去,其它事情你就別管了。”
老牟一定是有魔力的。我和另一個姓吳的護士竟然就把她帶到了幾公里以外的縣人民醫院。幾個小後,她竟然就坐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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