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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烏雲閉月,夜深蒼然,披衣獨立翠竹之下,冷看天際,心中寂寥。
時已深宵,植滿翠竹的庭園靜悄無聲,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其他人都被安置在少林後山的西廂房中,只有君明月被帶到這個偏僻的院落休憩。
不過,此舉亦正合他的心意,只因今晚他不想被其他人打擾。眸光流盼望向透著微弱燈火的房間,再看向庭院前的小路,他在想:那個人應該出現了,又或者,他比自己想像中更加怯弱,根本不敢來見他?
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襬,凝視一片漆黑的院門,弱不勝衣的身影,隱藏在竹樹的影子內就像靜夜下石雕,一動不動,直至一點燈光在黑暗中亮起。
隨著燈火慢慢擴大,提燈人的身影亦漸漸清晰,袈裟披身,法相慈悲。
好一副道貌岸然的高僧面目!君明月在心中冷哼一聲,臉上毫不動容,倚翠竹而立,仰首觀天。
漸行漸近,慧德神僧佇立在他身前多時,君明月的頭依然抬得高高,連眼角也沒有掃向他一眼,慧德神僧無奈,只得自行打破悶局。「君施主,貧僧有話想向你說。」
「君施主?」尖梢的眼角,隨著一抹嘲弄輕輕勾起,墨黑凝珠溜溜轉動,瀏向慧德神僧在年歲痕跡下依然端整的臉龐,君明月笑起來,美麗的臉上掛上幾道笑紋。「為什麼不叫我明月?或者……叫我一聲大兒子……」
瞬間,慧德神僧臉上掠過羞愧之色,接著,又努力平伏。「君施主,貧僧是真心想與你談談,你……今年二十七歲了吧,日子過得如何?還有……」
遲疑著頓聲半晌,他再問。「小羽……你娘……她的身子好嗎?」他已有二十年未離開過少林,竟連君明月的孃親已經辭世經年亦不知曉。
聽著他的說話,君明月姣美的唇角不自覺地勾得更高,神情似笑非笑。人道少林方丈一心向佛,潛修經年不問世事,嚴然是得道高僧之相,但又有誰知道他根本是凡心未了,作孽深重?
微笑著走向廂房,伸手推開房門,轉身,於披在身上的銀繡翠衫散開的美麗弧線中,形態優雅地平舉右手。
「請。」凝看慧德神僧一雙墨眼,君明月不忘用輕得像羽毛,又清脆得像水珠的嗓音加上但書。「你不怕,就進來吧。」
慧德神僧沒辦法回答,他早被洞開的房門內的白幡白布,棑木棺材所驚,看著君明月平靜帶笑的臉孔,遙遠抑鬱的眼睛,無法言喻的不祥升上心頭,只是,他已無法退後,唯有抬腳踏前。
※※ ※※ ※※ ※※
「方丈──!」
在眾人盡已入睡的寂靜深宵,一聲淒厲的驚叫響徹少林後山,從床榻躍起的好漢皆不約而同地探頭張望同一個方向。
「殺人了!殺人呀!」
彎腰拾起翻倒在地上的茶壺,看著小沙彌奔逃的背影,君明月噘唇,難得孩子氣地自言自語。「又不是殺你,叫什麼叫!」
聽著已經傳開的嘈雜叫囂,姣好如月牙的雙眉輕輕扭曲。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修長的手指輕撫下巴,在素色單衣下的緞面小靴不自覺地來回踱步,踏過青磚地上形成小窪的血跡,留下幾個湝的鞋印。
房間裡裡盈繞著血液被踩過時發出的黏稠聲,與粗重的呼吸聲。垂首,看著盤腿住在棺木前方,苟延殘喘的慧德神僧,君明月的眼神中充滿煩惱。
慧德神僧緊閉雙目,臉上滿是斗大的汗珠,掩藏在袈裟下的肩頭抖動不休,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腰眼處,鮮豔的顏色將附近的衣料都暈紅了大半。
君明月知道他的傷雖重,但並不致命,不過,只要他伸手在匕首上輕輕一推,就可以為他孃親了結一生怨恨。
這麼簡單的事,他偏偏無法下定決心,邊在房中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