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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Esther的印象裡,那幾年她和Han經常見面,卻沒說過幾句話。Han總是很沉默,非常安靜。Esther身邊那些同齡的男孩子總喜歡取笑他,笑他學跳舞,到處說他是神經病。她始終冷眼旁觀,她知道他們笑他並不真的是因為他跳舞,或者因為他的沉默。他們憎恨他與眾不同,所有人都沒辦法無視他的與眾不同。並不是說他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出眾,她心裡很清楚,他不過是一個靠助學金上學的少年,母親死了,時不時的要去看心理醫生,吃些莫名其妙的藥,到了假期還要在父親的小飯店裡幫忙做事情。在他們這群快樂無憂的人中間,他本應是個悲慘的笑話,但是,他身上就是有那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既有吸引力,又拒人於千里,讓所有人都著迷,既愛又恨。
她打電話給他,問他兩週之後的那個日子是否有空。這樣的事情,她只空前絕後的做過這麼一次。
好在他答應了,說不上高興,但也沒表現出為難。這樣就足夠了。
那天晚上,夜幕降臨,門鈴響了,媽媽在樓下喊她,說:“Esther,他來了。”
她從樓上下來,經過樓梯的轉角,看見他站在門廳水晶吊燈下面。她在那裡站了一秒鐘,看著他,心裡知道,這一夜,哪怕那些跟她別苗頭的女同學真的帶個王子過來,他也不至於露怯。至於跳舞,就更不在話下了。他就是為跳舞而生的。
Han開來一部很舊的藍色雪佛萊,告訴她,這是他爸爸店裡用來送外賣的車子。他是故意的,眼睛裡帶著點笑,等著看她的反應,緊接著又湊過來開啟副駕駛位子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隻透明的塑膠盒子,扔在她大腿上。盒子很冰,裡面裝著一朵白色的玫瑰花蕾,花萼下面繫著一條纖細的白緞帶。她開啟那個盒子,想要自己戴,卻很難。他拉過她的手,幫她打那個結,低頭看著她手腕細薄的面板下面青藍色的靜脈。
舞會在學校的草坪上進行,他並不總跟著她,卻也沒讓她落單。他帶著她跳舞,步法和她學的有一些不同,但很快他就讓她忘記那些所謂的步法,那些左右旋轉步,前進步,或者躊躇步。她任由他帶自己旋轉,跳出了那一小方地板。她記得鞋子的細跟踏在柔軟潮溼的草地上,記得那種感覺——站在泥足深陷的邊緣,然後被一股不可違逆的力量帶走。
回程的時候,他像以往一樣很少說話,最後還是Esther打破了沉默:“他們說你是為跳舞而生的,我以前還不相信。”
“別相信那些話,”他冷笑了一聲,看上去不像是故意謙虛,“實事是,時間久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跳,但如果不跳舞,對許多人來說,我就一錢不值,比方說,你母親。”
Esther有些生氣,卻又沒辦法全然否認,她父母,包括她自己,習慣於給身邊的每一個人貼標籤:
A先生是會計師,很快就能成為合夥人,兒女成績很好,很有希望考進常春藤聯盟學校。綜上所述,此人是“成功者”,可以一起聊聊兒女教育、地產投資,或者全球經濟形勢。
B先生到美國之後一直不甚得志,無論是職業、頭銜還是家庭住址都不能響亮大方的說出口來。所以,B先生不幸成為“失敗者”,偶爾見面也只能談談天氣。
Esther不用仔細掂量,便知道Han的父親就是個B先生,之所以她母親會對Han加以青眼,不過就是因為他在全美最好的芭蕾舞學校學舞,因為一般的學生通常要參加兩到三年的暑期班,才會被接受在秋季學期開始前參加入學考試,而他只上了一次暑期班就被正式錄取,更因為身穿白衫黑褲,長相古典的卡拉曼洛夫斯基先生,手指梳過一頭金髮,曾經操著帶些東歐口音的英語,當著許多學生家長的面說:Han Yuan是個天才的舞者。
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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