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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篇言之:‘書曰:鄭伯克段於鄢’。為何?”
這算不上很難,元修雖然算不上通讀詩書,《左傳》和《國策》還是比較熟悉的,很快答道:“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
“否。”沈約容的笑容中含了一絲狡黠,“請用《論語》中的原句回答。”
元修怔在那裡,神色有些凝滯。四周也漸漸安靜下來,沈約容本為這難得的露臉機會而感到欣喜,此刻卻有些後悔了。
但是此時騎虎難下——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轉頭,對秋姜的方向笑道:“這是謝家三娘子不日前和奴家信口一說的,其實奴家自己也不清楚,也不知有解無解。解鈴還須繫鈴人,就讓三娘為我們解惑吧。”
元修得了臺階,臉色才略微緩和,對秋姜溫和道:“三娘,既然是你出的題,那便由你來解答吧。”
眾目睽睽之下,秋姜只得避席起身。一抬頭,便見沈約容略帶諷刺地望著她,彷彿佇定她答不出來,就等著她當眾出醜。
秋姜目不斜視,緩緩道:“《論語·學而》有言:‘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只本也’。”
眾人恍然,紛紛擊掌。
元修眼前也是一亮,不由刮目相看,笑道:“不孝不弟,是以如二君,故《左傳》之書曰‘鄭伯’,亦不言‘弟’,是為了出言譏笑其二人。修與諸君如今算是見識了,三娘高才,當比之昔年晉時才女‘詠絮謝道韞’。”
“令姜德才兼備,三娘才疏學淺,怎可與之相較?邸下謬讚,三娘愧不敢受。”
元修道:“三娘子太過自謙了。”
沈約容臉色煞白,不過,此刻沒有人注意到她。
酒過三巡,原本有些拘謹的人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此刻有人提出異議:“每一輪若都由邸下來出令,未免有失公允吧?”
元修回頭對那士子笑道:“子衿兄這是譴責在下投機取巧,故意避之?那子衿兄覺得,該如何行令?”
這頭頂小冠計程車子拍著膝蓋大笑:“當然是每次由上一任答令的人繼續行酒了。”
此舉獲得眾人的認可。這樣輪流行令,更能激發眾人的熱情。元修也覺得無妨,轉身回來將酒樽遞給秋姜:“那便有請三娘了。”
“卻之不恭。”
身側馬上有兩個婢子為她搬開屏風,待走出,又無聲地將其合攏,儼然訓練有素。秋姜端著酒樽走下去,一一勸酒,女郎席位上一時竟無人不敢不飲盡,似是怕於她出題,以至出醜。
到了沈仲容案前,秋姜舉樽道:“四娘子,請——”
四周皆知兩人齟齬,都傳來玩味的目光。沈仲容心氣甚高,不堪忍受,起身道:“四娘慚愧,不能再飲了,請謝女郎不吝賜教。”
秋姜把玩著那酒樽笑了笑:“不敢,玩玩罷了。素聞江左沈四娘通讀四書五經,三娘便請教一下。《莊子·知北遊》有一言曰:‘非唯無不得化而為有,有亦不得化而為無矣。是以夫有之為物,雖千變萬化,而不得一為無也。不得一為無,故自古無未有之時而常存’。四娘子以為然?三娘與令姊不同,這題目,不拘泥於任何書籍典故,請暢所欲言。”
沈約容的臉漸漸漲紅。倒不是她不懂這句話,而是不知該怎麼說。
此句是晉時玄學家郭向所註釋,以此來論證歷代皇權制度的合理性。他認為萬物應順其自然,即一個人生來就有自己特有的能力,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應該對其加以拘束,強迫他做不屬於他該做的事情。
她雖然讀過《莊子》,但主要精讀四書五經,平時並沒有花太多功夫在這些玄學的論述與辯證上。不說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說得不好,也是要有□□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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