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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寅不認同這位老人,卻尊敬他。
他蹲在霍方屍身面前,正緩緩站起身,忽聽身後傳來聲音:“老師這可是把朕的好日子攪得一團糟。”
柳從之負手而立,站在他身後。群臣離開,留下的不過他們二人與周圍侍衛。
薛寅道:“陛下為何放他出來?”
柳從之垂頭看一眼霍方,淡淡道:“老師求仁得仁,朕身為弟子,忤逆已無可改,卻還是要滿足他這一點心願的。”
放霍方出來,讓他求死……求仁得仁?
薛寅嘆氣,“只望陛下善待他家人。”
“自然會。”柳從之淡淡一拂衣袍,“朕平生唯一的過人之處就是胸襟寬廣,有容人之量。老師乃忠臣良將,殉國而亡,值得尊敬,當厚葬,不是麼?”
柳從之態度坦然得近乎可怕,適才霍方所言可謂句句誅心,直指這位帝王的軟肋,帝王最忌,薛寅只覺古今任何帝王只怕都難忍受如此誅心之言,不料這世上還真的是有柳從之這等涵養功夫好得近乎可怕的帝王,能對此一笑置之。薛寅心中忌憚之餘,也不由歎服:“陛下胸襟寬廣,實在厲害。”說罷一躬身,“此間事了,臣先告退。”
他寧願回去和路平與方亭大眼瞪小眼,也不願和這位新陛下打交道。這等人他著實吃不太消。
柳從之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何必著急,左右無事,留下來陪我手談一局?”
薛寅僵硬地一扯唇角,“時候不早,陛下喝了不少,不如早些歇息吧。”自從上次和柳從之下棋之後,這人似乎對此頗感興趣,三不五時招他去下棋。薛寅本來對下棋就沒多大興趣,如今更是深惡痛絕——原因無他,他一局都贏不了。
陪傳說中的天子下棋是有講究的,畢竟這世上有些人是贏不得的,史書上關於此的逸聞頗多,甚至有過大臣陪皇帝下棋,耗盡心血在棋盤上擺出“萬歲”二字的奇事。薛寅對勝負輸贏也不太上心,下得隨意,奈何柳從之似乎不喜他敷衍,每次都會激他費盡心力下。一來二去,薛寅確實是被激起了好勝之心,冥思苦想,他自問也不是蠢笨之人,棋力也不差,但費盡心血也罷,用盡全力也罷,在這人的手上討不了一點好去,屢下屢輸,或者說是逢棋必輸。實在是輸得沒了脾氣,看見柳從之就覺頭疼,恨不得此人再也不要在眼前出現。
柳從之被薛寅婉拒,也不堅持,點頭道:“如此也好。”薛寅轉頭想走,只聽柳從之笑道:“另外,你姐姐將於明日抵達宣京,屆時你們姐弟二人可以團聚,也是一樁快事。”
薛寅一怔,低聲道:“是麼,多謝陛下掛念。”
柳從之打量他,“怎麼,心有不快?”
薛寅搖頭,“能與家姐重逢,無限欣喜。”
“你看上去可一點不欣喜。”柳從之笑著抬手輕拍薛寅的肩,他身材頗高,體態修長勻稱,比薛寅高了一個頭,做這動作極為順手。薛寅冷不防被觸碰,又對柳從之滿心防備,登時渾身緊繃,下意識地將拳頭收緊,嘴唇緊抿。柳從之只覺掌下的人瘦得不像話,但渾身緊繃,像只把渾身的毛都炸起來的小動物,一時失笑,搖頭道:“你不必如此,你投誠於我,我不會虧待你與你姐姐,你仍有王爺頭銜,你姐姐的郡主頭銜也會保留。”
薛寅只緊繃了一瞬,繼而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努力放鬆下來,垂頭道:“多謝陛下。”
柳從之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薛寅垂著眼,眼睫頗長,面板極白,五官輪廓極其秀氣,無多少稜角,顯得分外柔和,他說話聲音也輕,隱忍功夫頗好,乍一看,像是個沒脾氣的瘦弱書生。但這樣的人,又怎可能沒稜角?
柳從之唇角勾起一絲笑,收回搭在薛寅肩上的手,薛寅鬆了口氣,不料柳從之才將手堪堪收回,驀地手指成爪,整隻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