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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怒喝之後,接連有人謾罵,即使是本來就心無鬥志的人,此刻看著那個遍身塵土的明黃背影,神情裡也帶了深深的失望。好笑的是,反應激烈的多是平頭百姓,又或少數年輕官員。許多官員在最初的驚駭過後,看著這場鬧劇,反而鬆了一口氣,氣定神閒。
柳從之輕輕拍了拍手,轉頭向站在他身後的袁承海做了個手勢,後者點頭離開,柳從之而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薛寅。
薛寅一臉疲倦,眼簾低垂,不看柳從之,也不對周遭謾罵做反應,安靜地跪著,不發一言。
他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時候,看上去是個很秀氣的年輕人,面板白皙,容貌清秀,身材也瘦弱,單單薄薄,好似下一刻就會被肆虐的北風吹倒,然而他跪得很穩,哪怕臉被風吹得發紅。薛寅向來是個吊兒郎當沒正形的軟骨頭,似乎一年到頭都睡不夠覺,這時腰桿卻挺得筆直。
瘦而不弱,冷靜清醒。這是柳從之對薛寅的第一個評價。
實話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皇帝,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
謾罵與嘈雜持續了一會兒,袁承海帶著一人返回,喚道:“殿下。”
柳從之回頭笑道:“顧小公子,你來幫我認認人,這位,是否就是大薛的小皇帝?”
顧均身上有傷,氣色極差,怔怔看著薛寅,面如死灰,半晌,閉著眼虛弱道:“是,正是。”
一句話說完,他目中透出絕望,帝王一跪,舉國傾頹。大薛……徹底完了。
柳從之滿意地微笑,“如此就不會認錯人了。”又道,“陛下心繫於民,此等胸懷,柳某佩服。” 他說著抬手做了個手勢,他身後的大軍霎時安靜,人人肅容,齊喝了一聲,“殿下!”
登時宣京全城一片寂靜,即使是宣京百姓和士兵也為之震懾,安靜了下來。
柳從之一整衣襟,神態從容一整衣襟,朗聲道:“宣京城門已開,大薛皇帝已經投降。我本擔憂征伐一起,必將損傷百姓,如今不動干戈,化戰事於無形,自是再好不過。諸位大可放下武器,我承諾,絕不縱容士兵傷害平民,軍中若有人敢肆意侵擾百姓,立斬無赦。宣京大雪,我軍攜有抗寒物資,可助百姓度過難關。只要安心歸順,我待所有人一視同仁。”
他態度從容,神情陳懇,一席話畢,本就無多少戰意、又被眼前境況弄得心灰意冷的人緩緩放下武器,許多縮在後方看戲的薛朝舊臣看此情況,也紛紛跑出來,跪到柳從之面前,請求歸順。
至此,柳從之不費一兵一卒,奪下宣京,終於成了名正言順的江山新主。
而薛寅?無人管薛寅,從他下跪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再沒有價值,他將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將來柳從之開設新朝,史官一支筆,會重重地在青史上記上那麼一筆,薛寅,薛朝最後一任皇帝,在位一共僅三天,亡國之君。
柳從之對薛寅的態度倒是極好,不肆意折辱,不嘲笑譏諷,幾乎連一句重話也沒有,只令副手將薛寅押解,甚至也一點沒有要薛寅性命的意思。
這位明王,可真是大將風範,一言一行,不說令人如沐春風,也絕對有理有據,瀟灑從容,雖身居高位,成不世奇功,但絕無半點盛氣凌人,脾氣與耐性極好,但本身氣勢極足,絕不會讓人以為他溫和可欺。所謂威而不怒,大抵如此。
相比柳從之,薛寅就是個活生生的恥辱,縱然宣京已經歸順,宣京原來的軍民一見他也仍覺不齒,大臣同樣,而柳從之手下所帶兵將雖也欣喜,但也瞧不起這個亡國之君。於是薛寅此時則是名符其實的滿城唾罵,他一路沉默,雖早已做好準備,但平時恣意慣了,涵養功夫實是不到家,想做到充耳不聞,仍是內心煩躁,額頭上青筋直冒,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鎮定,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