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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腰板,威風凜凜。畫兒的下面我寫道:首都鋼鐵廠鍊鋼車間生產標兵楊遠留念,1986年10月10日。
那幾天一直在下雪,因為天冷,我們車間的床子開動不起來了,大家就留在監舍裡學習,不用出工了。我經常趴在走廊頭上的鐵窗前看漫天飛舞的雪花,我幻想著自己是某一片雪花,突然一陣風吹過來,把我吹到大牆外面,我藉著風力一刻不停地往家裡飄,在我飄的時候千萬不要出太陽,那樣我就融化掉了,我就變成一滴水了,我就回不了家了;最好我家裡也很冷,冷得讓我可以飄在弟弟的床頭跟他聊上一會兒,直到我弟弟把我認出來為止……這樣想著,我就笑,笑完了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
一天傍晚,那五來找我,神秘兮兮地問:“蝴蝶,你是不是有個弟弟?”
我很納悶,他是怎麼知道的?我說:“有啊。”
他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十多歲,胖乎乎,嗓門挺大的?”
我說:“是啊,你見過他?”
他告訴我,因為他在車間幹開電瓶車的活兒,這幾天一直往車間裡送機油,送完了就爬到樹上看外面的光景。三天前,他發現一個小男孩每天中午都會站在外面的一個高坡上,扯著嗓子往裡面喊:哥哥……哥哥!因為他不敢跟外面搭腔,就衝小男孩招手,小男孩就興奮地跳高:哥哥……哥哥!今天中午他又看見小男孩了,小男孩喊完了哥哥,又舉著一個紙盒子揮舞,好像說要進來送給他哥哥……
“我感動得受不了了,豁出去吆喝了一聲,你哥哥叫什麼名字?他說不叫什麼,就叫哥哥,我要見我的哥哥。我逗他,誰的哥哥也叫哥哥呀,你哥哥姓什麼?他說,姓大遠。我想了想,哪有姓大遠的?正想再問他,被張隊發現了,問我跟外面詐唬什麼?我就把我看到的情況告訴他了。張隊給內管的人打了一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估計是去找那個小孩兒去了。後來我仔細一想,大遠不會是楊遠吧?也許楊遠的小名叫大遠呢,就來找你。”
那五一口氣說完了,直擦汗。我聽得都麻木了,這個小孩絕對是我弟弟!當時我站不起來了,兩條腿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摟著那五的脖子去了內管值班室,讓值班的老蘇給隊部打了一個電話。因為那時候我是中隊的大值星,接電話的隊長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不聽我叨叨別的,只是催促我,快說快說,出什麼事兒了?我索性不囉嗦了,我大聲說……我弟弟在哪裡?接電話的隊長笑了,你在監舍好好等著,張隊要帶他去看你,楊遠,你弟弟可真好啊。等了一個晚上,我也沒等到我弟弟,張隊給我打來電話說,我把你弟弟送回家了,他給你帶來一雙皮鞋,現在不讓穿,等你出獄的時候我會給你的,那一刻,我幾乎虛脫了,眼淚都沒有了。
“弟弟,哥哥不是勞改犯,”吃飯的時候我強顏歡笑,摸著他的臉說,“我是那裡的工人。”
“就是就是,”我爹也衝他笑,“你哥哥在監獄領著犯人幹活兒呢,算是國家幹部。”
“反正你不是在北京……”我弟弟破涕為笑,嘴巴咧得像蛤蟆。
胡四和林武喝得眼珠子通紅,看著我弟弟直吧唧嘴:“不傻,二子一點兒也不傻。”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我爹把一個豆大的淚珠掉在了眼前的酒杯裡。
第十三章 浪跡江湖
趁胡四和林武出去的空當,我爹曾經提起過嚴盾,他說嚴盾是他教出來的最爭氣、最懂事兒的學生,我的心裡彆扭,岔開話題不讓他說了。胡四和林武回來以後一個勁地勸我爹喝酒。我爹很堅決,有人給他添酒,他就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醉了。我估計他們灌我爹的意思是,想讓他醉過去,我們好談點兒別的事情。於是,我就對我爹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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