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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前,做了一個噩夢,全然忘記了夢中的內容,只剩下猙獰的模糊印象和滿面淚痕。她下了車便從臺階一路小跑上去,宮外已跪了一大片人,神情悲痛。他們不是在哀悼逝去的人,而是在為自己即將奔赴死亡的生命感到不幸。
夕蓮衝了進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鑽入肺腑,司馬昭顏就揹著手站在窗前,通往內殿的長廊被簾幔遮蓋得嚴實。她想進去看琴兒最後一眼,可昭顏抓住了她的胳膊,聲音沙啞說:“別去……”
他眼窩有深深的黑暈,讓人看不清眸子裡的悲哀。夕蓮聽說了,為了留一線生機給孩子,琴兒選擇剖腹了,她不敢想象簾幔後面是如何的猙獰,或許和她的夢境一樣。也不知為何會有心碎的感覺,夕蓮忽然落淚了,上前抱住他,輕聲安慰:“不要自責,這不怪你,琴兒不會怪你的。”
司馬昭顏也漸漸擁住她,一種漫無邊際的孤獨感將他侵蝕。縱然現在她在他懷裡,但始終不會停留太久。他對未來的所有信心,在見到那具幼小屍首的一剎那灰飛湮滅,他知道註定逃不過,逃不過的……
西風蕭蕭,將天空的雲撥得一層層如海浪般延綿不絕,這樣舒爽的好天氣,正陽宮前卻是一派肅穆。
盧太后穿了身素白的衣衫,眉目清冷,貼著高高的宮牆邊,一面走一面對身旁的夕蓮說:“真可惜了,本來還盼著大褚國能誕生一位儲君,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還在查呢,之前一直安然無恙。”夕蓮小心回著話,她對太后遠沒有最初的親切感。
盧太后漫不經心說:“皇后,你先去,哀家有話和韋娘說。”
夕蓮狐疑看了韋娘一眼,自己先往前走了。
琴兒被火化了,棺木裡裝著她和孩子的骨灰。她依然是冷寂的,任憑肆虐的風一層層襲來,也不會反抗。
靈堂一側的偏殿,窗戶緊閉,只從縫隙中透進陰森慘白的光線。司馬昭顏接過太醫遞上的荷囊,渾身就像被灌了鉛一般沉重,耳旁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嗡嗡的鳴響。
“皇上,這是太醫院出庫的藥材沒錯,配方也是老臣查過的,確是能治療皇上的咳嗽病。可是,這陰涼至極的配方,其中一味主藥是麝香,過量的話會有催產功效……皇上怎會將荷囊放置在琴妃娘娘枕下?也怪老臣,沒顧慮到這點。可也明確交代過韋娘,這是女子忌用的啊……”
太醫的聲音聽起來那般遙遠,好似隔了一個蒼穹的距離。司馬昭顏用力捏住荷囊,幾乎要將那些邪惡的氣息全都揉進手心裡。是他,親手害死了琴兒母子……
福公公臉色凝重在一旁說:“皇上,或許,她們被人利用了。皇后不是有這樣心機的人。”
她究竟有沒有心機?為什麼突然關心起他的身體?為什麼心血來潮叫韋娘為他繡荷囊?為什麼叫他將荷囊放在枕下?因為她對他了如指掌罷……曾經那樣歡天喜地收下她的心意,怎料背後卻藏著險惡的心機!他怎會愛上這樣一個女子?像狐狸一樣奸詐狡猾的女子!
頹敗
也不知怎麼忽然間刮來一陣沙塵,夕蓮被吹得迷了眼睛,幾乎要掉下淚來,便躲在屋簷底下避一避。她嘀咕了句:“金陵怎麼會起沙塵?”
一名宮女輕聲詢問:“皇后娘娘,往偏殿進去吧?外頭風大了。”
夕蓮點點頭,邁入幽暗的殿內,吩咐宮女都在側門候著,自己穿過迴廊朝靈堂去了。司馬昭顏幾日未眠,她有幾分擔心,腳步匆匆,裙襬自地面逶迤滑過,悄無聲息。
忽然一個人影迎面而來,夕蓮幾乎懷疑是自己的幻覺,予淳怎麼會在這?可容不得她多想,盧予淳已經一把將她推入旁邊一間昏暗的房,直勾勾盯著她問:“我給你那荷囊呢?”
夕蓮愣愣看著他說:“在我寢宮。”
“毀了它,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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