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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對門兒小姑娘來我們宿舍看電視,坐那兒不走。她們寢的人都歧視她,老讓她受氣。我們寢都是好心人,也不忍心攆她走,就讓她坐那兒看了,我們幾個誰也不敢換臺。後來十一點半停電了,她還不走,就坐那兒。本來我都睡著了,半夜迷迷糊糊一睜眼睛,看見地當間兒坐著一人,嚇了一身冷汗。我不知道後來老大和老三怎麼把她勸走的。
第二天,警察就上門了。一來就是仨,還氣勢洶洶的。這時候我才知道,那個女孩跳樓了,正在醫院搶救呢。
我這人自覺天生不是什麼好人,看見警察同志就心虛,因為我經常違反交通規則坐宋樂天的破腳踏車讓他帶我上新街口。警察把我們都盤問了一遍,還說以後有什麼事兒再來找我們,我們送瘟神一樣把仨警察送走,人人都是一頭汗。
謝天謝地那女孩沒死,只是斷了一條腿。醫生診斷是精神輕微分裂,需要治療。學校給的建議是退學,可她那農民爸爸死也不肯,說閨女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怎麼你們連個畢業文憑都不讓拿啊?
女孩家是在一個很小很小的縣城,父母都是苦了大半輩子的人,現如今在這麼大的北京城碰上這麼件事兒,讓他們怎麼辦啊?我親眼看見那個穿著樸素得過分的老父親在某校領導辦公室裡老淚縱橫地祈求,可校領導也一臉無奈,說女孩這種精神狀況出了事兒學校沒法負責。
我過了熱血沸騰的年紀了,這事兒要是擱高中時代,沒準兒我就能號召大夥兒弄個簽名請願什麼的,可現在不成了,我估摸著就算我還有那熱情學校裡也沒人搭理我——誰不顧自個兒的事兒啊?哪有閒工夫路見不平啊?
我把這事兒跟宋樂天說,宋樂天說:“比起來,咱們多幸福。”
那天晚上我跟宋樂天窩在紫竹苑裡邊,我靠在他懷裡,心裡堵得要命,想說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宋樂天也沒說話,大熱天的,就讓我那樣靠著他,長胳膊死死抱著我,像是怕我跑了似的。
男朋友可能就這作用,你委屈了,想哭了,他就無條件地把肩膀和懷抱借給你。只要你往他懷裡一靠,就踏實了,安心了,什麼世態炎涼、人心叵測都可以不管了。
對於還有一年就要畢業的我們,這個打擊不算小。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根本沒我想象的美好,甚至連一半都沒有。那時候就有人說我浪費了三年的時光跟宋樂天、大牛廝混,要是能經常去三里屯、國貿、簋街這種地方見識見識,沒準兒就看見大世界而忽視小我呢。
的確,這三年我跟宋樂天、大牛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我們仨在一起就是吃飯聊天,酒吧都不常去,就跟高中時候一樣。都說人在成長,我們幾個怎麼就這麼不長進呢?我也納悶。
那時候我琢磨著考研,至少還能躲在學校裡幾年,免得進社會挨折騰。可是這世界上的事兒啊,永遠都不是以你的意志為轉移的,你想怎麼樣,他偏不讓你怎麼樣,還給你弄出來一特意想不到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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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情願沒有眼睛(1)
我常跟王燕說,她老這麼著也不是一回事兒,不能老這麼對男生愛理不理的,以後總得嫁人吧?“你心裡就沒個人兒?你要不好意思,我給你牽線兒。”
這時候王燕準懶懶地回我一句:“我看上你們家宋樂天了,你給麼?”
我說:“誰讓咱倆是姐們兒呢,你要是要儘管拿去,只要宋樂天不反對,我一點兒不含糊。不過我可得實話實說,你可真夠不開眼的。”王燕要麼飛我一個白眼要麼給我一巴掌,然後就是久久不作聲。
王燕這人說話半真半假的,有時候你聽她說話跟真的似的,其實是她逗你呢;有時候她像是開玩笑吧,說的又是心裡話。所以我那時候沒弄清楚她看上宋樂天這事兒到底是真是假,不過話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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