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春雨(第1/5 頁)
我屏氣凝神,手心不自覺地掐緊了。
我決然不曾料到,眾人是這般反應。
“清河崔家?”
曹真尷尬地假咳一聲,不再言語,換了把環首刀,繼續與曹丕比試。
小曹節對於撮合之事樂此不疲,仍笑嘻嘻說道:“子建哥哥,節兒可喜歡崔姊姊了,若她能當節兒的四嫂——”
“節兒,”曹植平靜地打斷,“她是你阿姊,不可玩笑。”
曹節不樂,她耷拉起小腦袋,很疑惑眾人的沉默。
吳質打破沉默,只抿嘴輕笑:“這樁親難說……節兒姑娘,你那位,寓居在府中的阿姊,可不是一般計程車族女子。”
寓居?難道連曹丕府裡的門客,都比我更清醒我在曹家的地位麼?
“確實不一般呀!”
曹節昂起頭,揮舞著手臂,以頗為自豪的語氣對眾人說道:“我崔姊姊可有本事啦,會做紙鶴、泡泡、布偶……好多好多玩的,還能在鞦韆上飛起來呢……”
她開始繪聲繪色地跟賓客描繪起我的人前形象,還毫不避諱地說起去年秋天我跟曹植鬥嘴打鬧的糗事兒。
好事的曹真向來跟吳質對著幹,他起鬨笑道:“子建,什麼八字合不合的事兒,我這個粗人不曉得,但平素見你倆住的近,走得也近,確實活像對少年夫妻呢!哈哈哈!”
於是宴臺便又充滿了快活的氣息,臺下閒侍的女婢也掩袖偷偷議論起來。
曹真在曹丕的冷眼注視下,自覺收回了笑意。而曹植本人,也在笑聲中始終冷著張臉,有種不與任何人爭辯的意味。
只見他不慌不忙地端坐起,將書簡放於案上,獨自斟酒。待笑聲漸退,便娓娓道來一句:
“不過是異胞兄妹罷了,諸位兄長,可休要再玩笑……”
像是與人摩擦觸生靜電,我心一沉,已有答案。
“古人尚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植,一介二八稚子,正值志學成材之齡,若輕談風月,何其夙也?何其謬也!況婚嫁之事,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於男女之事,我從未放在心上……”
後來,曹植還趁機向賓客擺陳了一堆的理,援經引典,出口成章。可耳畔的聲音卻已自動弱化,我煞白了臉,縮回探出的腦袋,靠在牆角,很不是滋味。
我怎麼也沒想到,前世我在某人詩集中,感受過的與封建婚姻觀對抗的精神,如今居然變得那麼虛無縹緲。今生今世,我竟從詩集主人的說辭中,親耳聽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八個字。
秦純侷促不已,她低頭又抬眸,小心觀察著我的情緒,不知所措。
等我直起身子,不動聲色地挽起雙臂,轉身回望時,卻見曹真扭頭,雙指指著兀自拂拭短劍的夏侯尚壞笑道:
“伯仁,我看那崔氏女之於兵法,並不輸於你,那夜你倆在篝火前爭辯得面紅耳赤,我們可都見著了。”
夏侯尚頭也不抬,繼續拭劍,冷冷答道:“我對女人可沒有興趣。”
吳質笑曹真又開始亂點鴛鴦譜,後者笑得憨態,冷不防被曹丕偷襲推了一把。只見曹丕用僕婢托盤呈上的溼帕擦了擦汗,便砸到曹真身上,淺笑中帶著幾分嚴肅:
“子丹,你若再拿我子嚶妹妹打趣兒,莫怪我翻臉不認兄弟!”
一句話,剎那間暖化了我心底的冰結。
曹真朗笑,倒兩杯濁酒,分了一杯給曹丕,還頗有深意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不打趣兒了,崔妹妹確非一般的女子,跟子桓你的性子倒有幾分相像。哎!哪裡是崔家過繼而來的女公子,分明是司空府的嫡親公子嘛!”
“不論姓崔還是姓曹,她都是崔公女侄,她的婚事,自有父親與崔先生商定,不勞各位兄弟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