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霜降(上)(第2/3 頁)
去。可一邊玩去,別擾了我還債呢。”
“還債?”
“……”盯著書案前長篇累牘的文書,我陷入了沉思。
經北伐烏桓和南征荊州兩役,鄴城已是名義上曹操勢力的轄都。曹操為了鞏固拉攏各大州郡勢力,多以收容質子或親眷遷鄴的方式牽制他們。除了早年追尋的曹營文武能按軍功分得魏郡良田,還有戍邊雍涼幷州之軍閥親屬,如衛尉馬騰;有南土荊襄歸附的地主,如漢陽亭侯蔡瑁;有汝潁揚州地方豪強,如平虜將軍劉勳。
鄴城西靠太行、北接大陸澤,有清濁漳河匯流,原是產糧的膏腴沃土。可肥肉再美味,也只有那麼大點郡,人多肉少,利益爭執自然牽扯不休。何況隨著人口流動,城中居民的成分便複雜起來,落魄士子、貧農、縴夫、商販、乞丐、流氓、無業遊俠、鹽鐵匠工、娼伎優伶……一有風吹草動,芝麻大點的事,也能鬧得人盡皆知。
曹操守備鄴城時,各州郡豪右的家室們自然是不敢撒野的,可曹操一走,擴建私家莊園、置辦產業增租、聯結各州商販牟利的事便不計其數。他們舉族遷鄴,宗親少則數百人,多則數千口,勢力早已盤根錯節,若不能及時管制,恐有蕭牆之患。
主簿楊修和參軍陳群都隨曹操在許,可憐曹丕顧首難顧尾,身邊又沒個貼己的相府幹事幫襯著,忙得是個焦頭爛額,對崔琰寸步不離。
“二哥罰我沒錯,可這段時日確實把他愁懷了,我也想幫幫他。”說完我便挽起袖口繼續搦翰。
…………
夏末至秋末,相府仍似從前般熱鬧,只是我白日多走動於外府,隨曹丕巡視城防,跟叔父崔琰學習理事,早已漸漸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姊妹們區別開來。這樣充實忙碌的生活總不至於枯燥乏味,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以前在司空府,雖不能時常走動進出,但心思是純粹的,對現代文明與現代人身份的認同感是強烈的,因而也吃了不少的苦頭;如今在相府得了個虛職能發揮自我價值,卻總是心事重重,話變少了,心變冷了,對曹府親朋的感情也變淡了,最可怕的,是不自覺地默許了許多封建社會規則:
不再牴觸僕婢的屈膝獻媚,不再抗拒傅母們嘮叨的禮教女德,不再關心步搖曲裾端坐慢行對自己的束縛,時刻注意在公共場合與異性的距離,只在交盞食案前笑臉相迎,毫不避諱地說起成熟老練的客套話,只將手藏進袖中,立在堂前,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僕婢們的活計。
赤壁回來後,我到底是怎麼了?
有時在午後,抱著皎皎,獨自靠坐在青梅樹下,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也便迷迷糊糊睡著了,殘葉落了一身也不知。
直至夕陽落山,我才翻身起來,抬頭望見梅子落光的梅子樹,忽而想起那位愛吃酸梅的二嫂任霜來。
我清晰地記得,那日是九月初十。
霜降。
自北伐烏桓到從譙縣回來,跟她早是三年未見,回鄴城後,姑嫂間也不過短短聚過兩三回,實是因為公務、學業繁忙,還是變得冷漠不再關心閨閣中事?我也說不明白。
只是聽說她與曹丕的關係逐漸變惡,已至半年未同房的地步,也與卞夫人相處不善,只聽得相府閒人誇讚甄氏育有一子一女,賢良有德行,日日都來請安,還與曹丕幾個小妾相處得融洽。曹丕與甄氏情好日密,相府家宴時,鮮見他帶任氏來,常抱著叡兒落席,用鬍鬚刺扎著叡兒的小臉。年輕父子倆和樂的場面,令卞夫人常露寬慰之色。
青梅子雖錯過時光無法採摘了,可梅葉有調治飲食積滯的功效。抱著突如其來的強烈預感,我摘了滿筐梅子樹葉,預備贈給任氏熬湯。於是乘著斜陽徒步往曹丕府方向走去。剛行至角門,就迎見正大門躡步走出一位年輕貌美的婦人,抬手讓侍婢攙扶著,正要攬裙登車,瞥見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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