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袁鶯(第5/6 頁)
那雙漸漸柔和的眼眸,最終決定相信。
“正是家叔。”
“果真?”眼前之人眉心緊縮。
我突然有點害怕他的眼神。
“妙哉!妙哉!原是崔公女侄!”他撫掌笑罷,隨即在床沿蹲下,與我平視,“家父是當朝司空。冀州新破,家父深慕高義名士,崔公享譽河北,早有招賢之意。聽聞清河崔家於數年前走失一女,若你真是崔公女侄,那我便在我父親那兒立下大功了!姑娘且隨我走,吾定攜汝還歸汝家!”
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子,帶著溫善之意,向榻上落魄的我伸出了手。
冬風習習,風吹打著窗欞,也吹開了我冰冷的心。鬆散的長髮在風中飄舞,撫摸過我的臉頰,也撫摸過嫁衣右衽。
吾定攜汝還歸汝家。
不知為何,我十分相信這句話,還有眼前這個人。
將髒兮兮的小手放在他手心後,他即刻牽我下榻,正要離開。
“等一下。”
我疲憊地扶著床欄,看了他一眼,轉身拉起薄薄的被子,為膚色凋零的袁鶯仔細蓋好。
那具小小的屍體,就那麼淒涼地躺在那兒了。
“她……也是這場戰爭裡可憐人,”我咬了咬下唇,悽聲道,“能給她安頓個好歸宿嗎?”
“畢竟與我曹家有過婚約,會善待後事的。”
我點了點頭,一瘸一拐,不需要他攙扶,自顧自地往門口走去。
“小姑娘,聽你談吐,可不像十歲孺子。”斂起了笑意,默默站在我身後。
走出房門,只見園內黑甲一片、長戟攢動——看來整座袁府已被曹軍攻佔。
袁譚妻兒與其他親眷一併被押上前來,他們無不狼狽不堪,玄甲青年瞥了一眼,便握緊劍柄,冷冷喝令道:
“司空有令,誅滅袁譚及其諸眷,敢哭之者,戮及妻子!”
我僵直了身體。
眼睛不眨一下。
什麼四濺的鮮血彷彿都看不見了,什麼哭喊求饒聲也聽不見了,只有濃重的血腥味拼命衝進鼻中。
眼前之人,究竟是地獄使者,還是天堂天使?
“報——”有探兵奔來,跪報道,“二公子,袁譚、郭圖等人已被虎豹騎斬殺,司空現於城北駐營,待剿餘孽。”
“好,我這就去與父親匯合。”
玄甲青年拉起我的手,跨步走出袁府。
府外硝煙瀰漫,遠遠可見,整座南皮城都籠罩在戰火之中。小腹受傷尚未痊癒,額頭的痛感突然復發,似有流動的液體滑過側臉,我抬手摸去,但見一手的血漬。
大約是之前磕絆出的傷口裂開了……我頓時雙眼昏花,只覺天旋地轉。
玄甲青年見狀,趕忙扶我騎上他的戰馬,自己也飛躍上馬。
迷迷糊糊中,只記得那是一匹雪白如玉的坐騎。
白馬,白馬……呵呵,是白馬王子來救我性命了嗎?可惜我崔纓不是人見人愛的公主啊。
“崔姑娘,你可還好?”
見我疲憊地睜閉著眼,默不作聲,他拉緊韁繩,策馬馳行。
“崔姑娘,莫睡,城北大營有上好醫官隨侍。”
“崔姑娘?”
“崔姑娘?”
那時小小我,穿著一襲玄服,就那樣坐著馬,馳騁在沙塵揚天的街道上。朔風凜凜,倒將我吹得清醒了幾分,似有春雨點點,滴落臉龐。顛簸中,看著遍地是焚燬的房屋,我開口問道:
“公子,今夕何夕?”
“今夕?”他疑慮了片刻,直截了當地說道:
“正旦新過,今已建安十年矣。”
今夕何夕,得與公子同乘。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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