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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以為,太子不該出宮。”
“該不該出宮豈是你該置喙的?!”朱慈烺微微皺眉:“我本來只是想召見幾個禮臣,問問東宮接受屬官朝拜的禮儀,你們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這……”吳偉業擅長詩文,不擅機變,被太子一叱,更是腦中空白,支吾良久方才道:“不聞舞樂,不敢非禮以進。”
“你們連朝服都不穿,就想聽孤的雅樂?”朱慈烺嘴角微微挑起。
田存善心頭一顫,恍然大悟,暗叫一聲:妙哉!太子這手倒打一耙,真是絕妙!
大明的官員平日穿著綴有補子的常服。文官補禽表文明,武官補獸表威武,便是人稱“衣冠禽獸”的那套。
若是有大的慶典活動,以及正旦、冬至、聖節、這三個重要節日,或者頒降開讀詔赦、進表、傳制只能穿源自大漢時代形制的莊嚴朝服。即便是平常奏事、侍班、謝恩、見辭也得換上公服,決不能穿常服出入。
身為東宮屬官,得到東宮輕動的訊息跑來拜見,這是忠心可嘉。穿著常服本也無所謂,但既然穿著常服,就不該咬著舞樂不放!
吳偉業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衣襬,忍不住顫抖起來。
朱慈烺看著木訥不能言的吳偉業,輕笑一聲,道:“吳師傅的詩文是極好的,不過身為日後的宰臣,對禮制也該下些功夫。”
吳偉業是崇禎四年的一甲第二名,俗稱的榜眼,授翰林院編修,接著便授東宮講讀。崇禎十一年時,太子出閣講學,天子旁聽,他講的《尚書》讓皇帝陛下十分讚歎,賞了“龍團月片,甘瓜脆李”。十二年遷南京國子監司業,十三年升左諭德,十六年升了庶子。若是國運再堅持十年,吳偉業即便不能入閣,起碼也是個禮部尚書。
如此春風得意的宦場清貴,竟然被太子批評說該對禮制多下功夫,這是何等之大的打擊?
吳偉業眼前一黑,一時垂頭喪氣,聲調消極:“臣回去之後,定省己身,閉門思過。”
“也不必這麼著急,”太子道,“朝拜大事還是得安排出來。吳師傅是我東宮老人,做事我也放心。還要勞累吳師傅,將大臣朝拜禮儀制式詳列出來,交與中官佈置。我只有一個要求,如今國事蜩螗,能省則省。省下的錢財、時間、精力,或許能多活數百人命。這才是仁者之道,吳師傅以為呢?”
“殿下所言,深契愛人精髓。”吳偉業連忙拜了下去。
他走出安樂園的時候,汗水一直溼透了中單。直看到外面還等著的其他同僚,方才腦袋一震:剛才忘記問太子,是否還要召見其他屬官!
他卻不知道,太子之所以從一干屬官中挑了他出來,並非因為常聽他講課有印象,而是知道他性格怯懦,能夠輕而易舉唬住。換個腦袋方些的進來,恐怕口水官司就有得打了。
廿一章 早附鳳翼攀龍鱗(七)
“梅村出來了!”
有人眼尖,看到吳偉業,大聲叫起了他的別號。
吳偉業總不能再退回去,更不敢因為這事再去請示太子。他硬著頭皮走到門廳前,朝幾位同僚拱手作禮:“適才蒙太子召見,乃是命在下制定朝拜禮制,別無他事。”
“怎能說別無他事?”有人不樂意道:“我等伏日之下苦候多時,難道太子就不解釋兩句麼!”
“我等本就以常服請見,太子不備禮樂,並無不妥。”吳梅村道。
“太子亟亟出宮,事前並無通報,我等事急從權,以常服入見也並非無禮!”有人怒氣未平:“梅村,你是太子的老師,為了包庇太子,竟然連聖人禮制都不管了麼?”
“你可勸了太子回宮?”
“太子有悔意麼?”
“太子到底見不見咱們?我部裡還有一堆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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