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多,瞧見老老爺這兒人多,也就來湊熱鬧吧。一陣吵鬧聲,就見三朵扯著一個人往礆畔來,那人犟得像毛驢,一到礆畔上就抱住了黑亮爹鑿的一塊大石頭,三朵就扯不動了,三朵說:毛蟲,咱去見老老爺,你也是給老老爺發過誓的,你能讓你爹兩天了不吃不喝?毛蟲說:我不是去鎮上了嗎,我只說當日就回的,誰知道有事耽擱了麼。三朵說:有啥事,你去耍錢了!你只圖賭哩還知道不知道你爹癱在炕上?!毛蟲說: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三朵說:是你爹,你對你爹好了,不是對我爹好,可我就高興,你對你爹不好了,也不是對我爹不好,我還是不願意。你去給老老爺認罪去!毛蟲說:他又不是廟裡的神。三朵說:他不是廟裡的神,但他是老老爺!毛蟲說:他能給我一碗飯還是給我一分錢?我認他了他是老老爺,不認他了就是狗屁!三朵抽了一個耳光,罵道:你狗日的不怕造孽!毛蟲要回手打,三朵又一腳,把毛蟲踢坐在礆畔入口地上,三朵還要撲過去踢,毛蟲翻起身就跑了。
這邊三朵打毛蟲,磨盤邊的人都靜下來面面相覷,待毛蟲一跑走,齊聲罵毛蟲,老老爺嘆了一口氣,說:這忘八談!猴子說:把老老爺氣成啥了,也罵王八蛋!老老爺說:不是王八蛋,是忘八談。三朵說:忘八談,啥是忘八談?老老爺說:八談就是德孝仁愛,信義和平。說畢,起身回他的窯裡去了。老老爺一走,把眾人晾在那裡。他們說:回,回。就也散了,各自回去。
我壓根沒有想到多熱鬧的礆畔就這麼快地空落了。天整個黑下來,還刮開了悠悠風,靠在水井軲轆上的那掃帚在吱吱響,掃帚在哭嗎還是在自言自語著什麼?我在窗前待了一會兒,在窯壁上刻下新的一條道兒,就把煤油燈點著了。
腦子裡還在琢磨我的名字:胡蝶能尋到什麼花呢?這土窯裡,唯一的花就是那極花,花是乾花,蟲子也是死蟲子。黑亮在鏡框裡裝了極花就來了我,村裡那麼多光棍效仿著也在鏡框裡裝極花,那麼,我來尋的就是極花?我一下子從牆上取下了鏡框,拆開來,拿出了極花,說:你就是我的前世嗎,咹,我就是來尋你的?說了一遍,再說幾遍,不顧及礆畔上有沒有黑亮爹,也不管狗在咬還是毛驢在叫,鼻子裡一股子發酸,眼淚流下來,就覺得極花能聽見我的話,也能聽懂我的話。我便把極花對著視窗,指揮著風:你進來,你把這極花吹活麼。風果然進來,極花是被吹開了,花瓣在搖曳。我再指揮了花瓣:你能把我的訊息傳給我娘嗎,娘丟失了女兒不知道急死急活了。花瓣突然真的脫落一片,浮在風裡飛出了窗格,它忽高忽低地飛,飛過了石磨,又從石磨那兒往白皮松飛去,樣子很急,如狗見了骨頭跑得那麼快,倏乎就出了礆畔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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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娘。
營盤村前的山是三個峰頭,村裡人都說那是筆架山,可營盤村沒有出文人,連一個大學生都沒有出過。娘就對我和弟弟說:好好唸書,營盤村的風水會不會就顯在你們身上呢!但孃的日子過得很苦,爹死後,她得忙了家裡活,還得忙地裡活,原本就長的臉一瘦了顯得更長。每到開學前,她就為籌我們的學費熬煎,已經把一間房賣給了鄰居,還賣掉了她的結婚陪妝箱子、一張方桌和四把椅子,到後來,連家裡上幾輩人傳下來的銅臉盆錫酒壺玻璃插屏也賣了。我見過娘在灶膛燒火時哭,我給她擦眼淚,她說煙把她燻嗆的,我說火是明火沒有煙呀,她就嘮叨我事多。娘是越來越愛嘮叨,總是我這樣不對,那樣不對,我都有些煩她。五月初三是爹的忌日,娘要給爹的遺像前獻米飯,在米飯上夾了一筷子豆腐,又夾了一筷子炒雞蛋,還說:你就愛吃個酸白菜!把酸白菜夾上了,卻突然哭起來:你輕省了,你啥都不管了,你把我閃在半路上?!把一碗飯菜和遺像全打翻在地。到了冬季,石頭都凍得像糟糕,但手只要一摸上去,又把手能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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