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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離家的藉口。他的爺爺過世了,奶奶一時難以適應獨身生活,脾氣變得古怪,保姆們換了一個又一個,叔叔姑姑們都頭痛不已。
周然是周家唯一的男孫。老太太平時重男輕女得厲害,周然一直覺得不公又不屑,但此時卻成了他的絕佳理由。他對父母說:“奶奶最疼我,我要去陪奶奶。”
周奶奶住在離他父母幾百裡之外的海濱城市,這意味著他要轉學。
“不行。你奶奶年紀大了,保姆是外人,誰來照顧你?”周媽說。
“不行,那邊任何一所學校的升學率都沒有我們這裡高。”周爸說。
在兒子的問題上,這對曾經的怨偶的立場驚人的一致:“你是不是想與那個路倩在同一所城市?跟你說,你想都別想。”
周然一句也不反駁,但他用行動來反抗。就在身為校領導之一的周爸剛剛在全校強調了紀律問題的不久之後,他曠課數日,恰好達到勸退的程度,又故意搞得人盡皆知,讓班主任與教務處無法替他遮掩。秉公執法的周爸只能安排兒子去另一所同城的學校。周然很快又炮製了另一出違紀事件。
他這樣折騰了大半年。周爸周媽終於明白,一日不如他願他便一日不會消停。另一邊,周奶奶對孫兒的即將到來激動又期待。他們認輸了。
周然終於成功地提前遠離他的父母。他本以為他要捱到上大學。
說起來,在周然與父母鬥法的過程中,路倩一直很冤枉地替他背了黑鍋。他當然不是為了離路倩近一些才去陪奶奶,他只是為了能離開家;他也不是為了路倩才放棄保送名額,他放棄只是為了讓父親多年的願望破滅;他更不是為了路倩才放棄出國放棄讀博,他只不過覺得讀博無用出國太累而已。
在他那幾年的歲月裡,把他曾經從父母那裡感受到的傷害一一地還回去,一直是他最重要的事,勝過學業,勝過愛情,勝過他自己。
“你們讓我感到失望那麼久,我也讓你們體會一下什麼叫失望。”做任何事情都不要稱了父母的心意,這就是周然的行動綱領。
路倩被他當槍使,令他多少有些心存負疚。他不容易對人動心,他與任何人保持距離,難得有人一直在他身邊,與他有幾分淵源又瞭解漸深。後來他就順理成章地與路倩在一起了。他對待路倩一直很好,陪她吃過不少苦,與她一起渡過艱難時光。
可惜周爸教書,周媽管人,卻從沒搞明白應該如何對待自己這個聰明的沉靜的連反抗都無聲的兒子。他自小讓他們省心慣了,任何事都不需要操心,他們沒想到他們兒子的叛逆期要比其他孩子更長更難搞。
周爸說:“你若是跟她在一起,我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周媽則直接付諸行動,趁出差機會專程去見路倩,他們雖非大富之家,卻願意為路倩提供足夠的費用讓她完成學業,而不必像現在這樣半工半讀。她懇請路倩不要拖累耽誤周然的前程,更不要讓她嬌生慣養的兒子在求學期間為一個女人受苦。
其實這二老也說不上路倩到底哪裡不好。這女孩家境差,但他們不是勢利之人,並非不能接受;這女孩眼中不時閃現的一抹精明的光芒他們也不大喜歡,但這也不能成為他們反對的理由。他們只是直覺這女孩不適合自家兒子,更氣憤因為她的出現破壞了他們家庭的團結和諧。總之,他們似乎是被他們的兒子傳染到,也學會了遷怒,也一起叛逆了。
若不是這一對父母如此致力於拆散周然和路倩,也許他們倆走不了這麼遠。他倆都是聰明人,相處得越久,默契越多,就越明白兩人的個性中難以互補的差異與難以調和的矛盾。但是在這樣的壓力下,卻讓他們越發地堅持。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更有自信心,總以為困難都可以戰勝,一切都可以改變。他們覺得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