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亭(第3/6 頁)
長名諱。
“我?我怎麼了?這是我家的林園,我如何不能在這兒呢?”
曹植貌似笑了,還十分理直氣壯:“本公子向來有晚間到此亭讀書的習慣,連月來都是如此。今日雨下得大了些,便在這亭椅上犯困打盹,焉知某某夜幕之時,會潛入此亭哭鼻子呢?”
我窘迫不已,偏過頭去,只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西園偏遠,來此讀書,恐教人難以信服。”
“父親欲擴西園至西城郭,掘清池、築高臺、修坂陂,妹妹難道不知麼?”
曹植手上確實拿著一卷竹簡,他一面拿簡拍手,一面環顧四周,笑著嘆息道:“此處風景十分美麗,且修繕之園愈發清靜。吾閒坐亭中,聽雨覽卷,心中甚歡,只是不虞有人攪擾了這番愜意。”
“既如此,四哥仍舊看你的書罷,我走便是。”我稍稍緩和了驚悸之心,悲傷之情卻猶未斷絕,於是正要起身離去,卻被曹植一把拉住手臂。
“慢著。”
沒等我反應過來,黑幕中便伸來一隻長袖,將我額頭、臉頰、下頷及脖間的雨水,都細細揩拭乾淨。
“亭外雨下得如此大,你往哪兒去呢?”他輕聲問道。
“能有此閒心來亭中賞雨,看來母親命你抄的書都抄畢了,我倒是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在短短五日內抄完那十萬餘之言的?如此拼命,手指可還在否?”他似乎略有嗔意。
此刻,雙手雙腳與心仍舊冰冷,雙頰雖早與冷溼的頭髮緊密相依,卻開始漸漸升溫。我眨巴著眼,愣愣地看著,黑夜中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原本稜角分明清俊的臉,在黑夜中只剩半個輪廓,五官也教人看不甚清,可曹植,終於又變回,我前世記憶裡,那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我鼻頭一酸,背過身去,終究不敢再看他一眼,也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麼話。
這數月在府中隔絕交際,與曹植,早沒了初見時那般兩小無嫌猜的親近了,說是陌生的鄰居,也無甚差錯。
可他仍如初見時一般彬彬有禮,柔聲問候道:
“適才你是怎麼了?”
“……”
我漲紅了臉,快把脖子縮排衣襟。
“這胡餅……難以下嚥……難吃至極!故而……”
我試圖為自己的難堪狡辯,可沒來由的話,反倒令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曹植才緩緩說道:“此餅雖非佳餚,當世卻仍有許多庶民連一口也難得,只能暴屍荒野,做這霖雨中的孤魂野鬼。阿纓既得了這餅,且須珍重,莫教他人奪了才是。畢竟此餅,雖食之無味,關鍵時刻卻能救人性命。”
曹植像是話中有話,可我故作聽不懂,於是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啊?”我有些茫然地回頭。
曹植卻又笑了:“我是說,上回我送你的組玉佩,也有好些時日沒見你戴了,便提醒你一回,那系佩的纓帶子,須繫牢一些!”
“哦……”
我抱著雙腿,垂下眼簾,神情再次黯淡下去。
“四哥可知,為何明明是公子晏做錯在先,我卻受罰最重嗎?”
曹植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繞到雨亭案几旁,端坐下來,慢悠悠地從案底抽出火摺子和一盞銅油燈,不一會兒,雨亭便被豆子大小的燈光點亮了。
而我,也漸漸看清曹植的臉龐,看得清他今日穿著深色的直裾。
“你素來與我二哥走得近,何不去問問他呢?”曹植淺淺笑著,用手掩風,只顧埋頭照看自己的燈火。
“……”
我不知他是何用意,偏要再問:“四哥以為,三日前纓兒府前舉止,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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