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暮鷹(第4/9 頁)
流落各州郡。民女正是在南陽劉家為婢時,偶見堂前一塊蔡書殘碑,故在閒時,常多操練。”
曹操與文武群臣聞言,皆是不以為然的神情。
我知道,我的辯解並無多少說服力,可事到如今,我無能為力。
“汝小小年紀,何以知昔年諸多戰事?何有此般毅力自學書道?”曹操總能問中我的要害。
我再拜叩首,磕磕絆絆地答道:“位卑未敢忘憂國,民女所言,不過道途聽說耳……至於書法,民女自幼習之,已成習慣,想學時自是不難。”
帳內不知哪個粗獷的武將,忽然喝道:“小小年紀,竟能識得途辨向,遠涉千里尋回故里,說來真是可笑!既是清河崔氏,緣何又出現在在袁府,分明有假!曹公,這女娃莫不是袁譚私女,破城那日,故意冒充清河崔氏,誆騙二公子保命呢!”
“就是!此女即便真是崔公女侄,也曾身沒奴籍,崔家人如何能認?”
“依我之見,這女娃適才在帳外,定是存心射箭,欲謀刺曹公!”
“對!說得對!”
“……”
帳中譏諷嘲笑質問聲連成一片,幾乎快將我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將目光投向曹丕,他也狐疑著沉默不語。
曹操犯了難,正不知將我如何處置,荀攸忽而發聲道:
“明公,依攸之見,清河崔氏與博陵崔氏同出一族,皆世代傳習儒典,素有儒家文林之稱。書藝,末技者也,不足稱頌,此女既言幼年曾在崔府熟讀詩書,明公何不考問一二?書畫易練,學問真假,一試便知。”
我滿懷感激地望向荀攸。
曹操撫掌而笑,他斜著身子,慵慵懶懶,半坐半倚,拾了些炒熟的豆子,邊吃邊問:
“如此,孤便來考考你——就以此次春獵來說,你可道出什麼所以然來?”
嗯?曹操這……莫不是要考我古人的生態環境保護觀?
為了儘快擺脫困境,我不假思索地道出高中課本那爛熟於心的句子,將問題拋了回去:
“回司空,‘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司空心底,自有狩獵擇取之道。”
曹操像個老狐狸一樣眯了眯眼睛,又將皮球踢了過來:
“遊獵雖為娛業,亦有規繩矩墨,汝可知吾等獵殺的,都是些何類禽獸?”
既問獵物種類,定然不是鳥虎雉兔那麼簡單,我想起《爾雅》的隻言片語,應答道:
“‘春獵為搜,夏獵為苗,秋獵為獮,冬獵為狩’,古人常言‘順天則時’,誠如是,四時節氣不同,田獵中,箭矢所指目標則異。當下寒冬新過,孟春初至,壟野莊稼方長,故而彼踐踏農田之害獸,當為首選獵物。”
“汝知所獵獸禽之雄雌否?”
曹操此問,險些讓我呆住,旁人都為我捏把汗,我頓了頓,沉聲說道:
“‘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豺祭獸,然後田獵’,春來,百獸繁衍,司空此行春獵,定知未可竭澤而漁,而去放已妊者,故載運回營之獵物,多為雄獸矣。”
言畢,驚歎滿座賓朋。
曹丕未曾料想到我儒經運用如此自如,投來讚許與另樣的眼光。
曹操笑彎了眉眼,連連點頭:“‘林麓川澤,以時入而不禁’。孤所奉之道,悉如你言!”
我淺淺笑,將手心的冷汗攥緊。
“既誦讀過儒經,想來詩亦學得不錯,孤且考考你——‘鳶飛戾天,魚躍在淵’一句出自何篇?”
這是一道送分題。
“《大雅·旱麓》,章三首句。”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沒想到曹操接下來卻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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