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鋮兒(第4/10 頁)
”
鋮兒不過十歲,就已意識到死亡的含義,這麼多年沒有生身父母陪伴成長,他又是怎麼過來的呢?
喉嚨裡哽噎得難受,我悲慼地將他緊緊抱住,勸慰道:
“不許胡說!鋮兒是阿翁阿母獨子,將來可是咱家的頂樑柱,不準再哭鼻子了,仔細教他們聽見!”
這話果然管用,鋮兒聽了,瞬間噤聲,似小雞啄米般點頭。
和鋮兒磕頭畢,頭頂忽晴,仰頭一看,原是崔琰上前,將自己的傘給了我們避雨。
這個角度下的崔琰,似乎蒼老許多,神情也再不似府中那般肅然。
雨水打溼了他的長衫,僕伕撐傘也被他逐開。
他就給我們姐弟二人打著傘,自言自語道:
“兄長,阿瓠回來了,愚弟無能,未能儘早尋其還家,致使劃入別家族錄,琰心慚愧,將來不論發生何事,琰都會盡全力護她周全。
“鋮兒今年,十歲有餘,也快要長大了……兄長與阿嫂在天之靈,且請放心,琰定視若己出,助其成家立業,自開門戶,不令兄長後繼無人。”
崔琰的話不多,可他聲淚俱下,教我十分感慨,一時陷入沉思。
素來威重端儀的清河崔公,入情深處,原也會似尋常長輩般動容。
早春的冷風,吹打在臉頰還是有些疼,在淅淅瀝瀝的雨中,我第一次完成了對今世父母的祭拜。
自叔父被曹操特闢為別駕,且世子親自登門送禮後,族中親眷無不親附拜謁,莫說本縣,就是鄰縣鄉紳士族,都紛紛遣人攜禮登門。其中緣由,不言而喻。
我每日素服,跟著叔父學著打點府中上下事宜,一來二往,也接觸了不少崔氏族人。
沒過幾日,叔父崔琰便返還南皮去了。
臨行前,族裡有位名喚崔林的世叔前來餞別,他也不日將去赴任,據說是被曹操徵召為鄔縣縣長。崔林家貧,崔琰便遣車馬送他這位從弟赴任就職,誰知崔林堅決拒絕,執意徒步遠赴鄔縣。
我向叔母細細打聽了些,方知:清河崔氏一族子弟中,凡通才學者,皆被曹操徵辟入仕,或為地方官吏,或為司空府掾屬。這位名喚崔林的世叔,並無甚名望,連妻家族人都看不起,可叔父卻認定他大器晚成,遂給曹操上書力薦。
看來,果真應了曹丕當初所說,曹操確實採納了軍祭酒郭嘉徵召四州名士之策。
這一策,不單牢牢握住我崔氏一族的命脈,更設天網收羅青、幽、冀、並四州才俊,進一步鞏固了曹氏北方政權。
四州名士,盡入曹操彀中矣!
我不明白,所謂君臣,究竟是利益交換,還是棋手與棋子的關係呢?
到底什麼,才是我崔氏一族最後保命的籌碼?
我這個崔家長房長女,又是曹家養女,以後置身於兩家血腥的刀刃間,必不能獨善其身,更別提救下叔父崔琰的性命了。
可我仍相信渺茫的希望,我不得不思量崔家未來前途,不得不為自己的親人考慮。
冷眼旁觀歷史,我做不到。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春天,似乎是象徵著無限希望的。
前庭棠梨樹終於迎來花開時節,白茫茫一片,真好看。
不知何時起,清河縣的孩童們開始傳誦讚美曹操功績的童謠。
冀州郡縣,雖不比江南小橋流水人家寧靜,閭閻街巷,卻有稚子身著補丁衣裳,嬉戲打鬧,在春光裡苦中作樂。戰事初平,河北各州郡百廢待興,處處可見土木修繕場景。
連我,也趁著春天,拼命修補這些年落下的學識。
當年踏出崔府大門,一走就是九年,如今的崔府,已經大變樣了。
阿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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