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悲翁(第5/6 頁)
卻夫人,當無人於古琴有此造詣。”
蔡琰暗暗冷笑,恭敬行禮退下。緊接著退下的蔡琰進來的,是個傳話的小吏。小吏神情緊張,面色如土,去曹操身側時還被臺階絆了一跤。曹操在聽了小吏傳話後,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了,群臣察言觀色,也都寂然無聲,不知發生了何事。
只是還有何事能讓曹操變色呢?我暗想道。無非是曹熊早殤的死訊罷了。
思綿綿之弱子,悲餘生而有涯。
“無事,諸位,且請續觴,盡興莫歸!”曹操即刻改顏歡笑,安撫人心,於是群臣添燈仍復歡宴。
……
回府的路上,坐在馬車裡,我見郭嘉閉目無言,不知喜怒,便不敢多問,只是在車上搖搖晃晃了許久,郭嘉忽然睜眼,輕輕吐出一句話:
“曹公,從未忘卻叔夜……”
我垂著疲憊的眼皮,終究沒有多話。
歸來不久便天黑了,我侍奉郭嘉處理公文,在一旁研磨裁紙。郭嘉那件素青色的長衫外面,還蓋著一件薄薄的披風,可他實在太專心於燈下看書了,連披風滑落於地都毫無知覺。
我嘆息著,將裁好的麻紙堆疊在案側,起身替他重新披好。而後關了紗窗,便靜靜地坐在他書案旁,托起雙腮,盯著明亮的燭光下那張憔悴的臉。
已而迷離了雙眼,我忽而開口低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這一句,想起昔日曹植在房中為我別上髮簪,轉眼卻在世子府與劉楨飄然而去。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這一句,想起那日雨巷,有個姑娘淚漣漣,眼看著青衫持傘,慢慢地走遠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一句,想起猶在前世,楊夙和他眾多夥伴在笑聲中,與我漸行漸遠了。
郭嘉笑眯眯著說道:“姑娘此曲,還是念給他日可託付終身之人罷。”
“託付終身之人?”我低下頭,“此生不會有了。”
郭嘉嘆息,放下毛筆:“你在你們那個世界時,也是這般愛掉眼淚麼?”
我搖搖頭,沮喪不已:“我只是覺著難受,明明什麼事都知道,卻什麼也做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
郭嘉不再說話,他起身從屏風後取出一個硃紅匣子,置於我身前,我抬起頭,兩眼汪汪,正對上他盈盈笑眼。我顫抖著手去開啟紅匣,發現裡面是一件織工精美的綠羅裙。
“這……是先生送我的?”
“承蒙姑娘歡喜,處處為嘉著想,無以為報,誠有愧焉。嘉本自由身,平生來去無牽掛,少時生性輕浮,迨近不惑之年,始覺人間頗有憶戀。姑娘屈身嘉側,不辭辛勞,甘與郭某共患難,嘉特教鄴地繡娘趕製此裙,聊表嘉心,嘉……不知姑娘最喜何色,姑且擇取嘉常著衣色,望姑娘笑納。”
我撐起那件綠蘿裙,起身比樣,高興得不得了,背對著他暗暗落淚,連連答道:“喜歡!喜歡!只要是先生送的,我都喜歡!”
郭嘉笑吟吟,像父親一樣拍了拍我的右肩:“其實,崔姑娘,你穿女裝也同樣颯氣。”
我將新裙緊緊抱在懷裡,蹲坐下來,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心。
“一曲《子衿》,悠悠我心……先生捐生棄世,豈徒崔纓一人傷懷?曹公有一《短歌行》流傳後世,纓每每吟誦於口中,便不覺思及你郭奉孝。可惜我不通樂府,無法嵌詞入曲,為君吟唱了。”
郭嘉笑道:“煩請姑娘念辭來。”
於是我一字不差地將曹操登上後世語文課本的《短歌行》背了出來。郭嘉聽罷,靜思良久。
“《短歌行》乃古樂之題,屬相和歌平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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