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轉身行走於一條狹窄寂靜的小巷,雷恩的腦中思緒萬千。盜夢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不僅僅是得擔心盜竊目標醒來後的報復,更需擔心稍不留神就混淆是非,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其時,他們得透過一臺特殊機器借呼吸將每個人的夢境相連,服用特製安眠藥,使他們不會輕易從中驚醒。夢主自然便是盜竊目標,他的安眠藥與其他人便有所不同,一要使得他們的潛意識與造夢師設計的夢境完美融合,二要讓他們不會輕易認識到自己在做夢。其餘人則正好與之相反,他們的藥劑既要使得他們時刻保持警覺,又不能讓他們的自我主觀意識輕易泯滅——沉浸於虛幻,不分彼此,永世沉淪,這可是盜夢者們最害怕的事情。裡克雖說在藥劑學上造詣頗高,可他好高鶩遠的個性卻使其只顧一味追求記憶的清晰度,忽視了盜夢藥劑學的根本原則,可謂人之大忌。況且在實虛難辯的境況下,擁有清晰的視覺,反而更容易混淆黑白,進入更深層次的夢境。如此情景,稍不留神,便會進入那給雷恩留下深深心理陰影的潛意識邊緣,運氣不好,恐怕便與現實世界永世隔絕。之所以他能夠從第二層夢境裡甦醒,不僅是因為察覺到朗姆酒的味道不對勁兒,更重要的則是冥王血脈的憤怒情緒。神之血脈畢竟是神之血脈,哪怕稀薄到這種程度,也不是區區凡人可比的。雷恩常常聽家族中長輩們說,一但進入潛意識邊緣,便會與諸神失去聯絡。神之血脈,不論多少,上面都附著著一絲神力,當然,諸神是絕不會容忍失去對自己神力的感應的。為此,只要雷恩有即將進入潛意識邊緣的前兆,便會引發血脈中神力的自我反擊,作為罪魁禍首的裡克,自然遭受了哈迪斯的憤怒——這還是在雷恩盡力壓制的情況下。
然而,如果說他憤怒的情緒來源於血脈,那恐懼的情緒便是來自於他舊日灰暗的夢魘。他敢說曾經盜夢上百次,因此根據機率分析,他自然進入過潛意識邊緣。雖說只是一夜罷了,但根據時間上1:10000左右的比例,他便一夢百年。在那兒之前,他是一個正常人,有理智,有情感,有孩童們該有的無邪天真,有少年人該有的張揚放縱,有青壯年該有的躊躇滿志,更有共性的愛恨情仇。三年前,一個稍不留神,藥劑上出了差錯,而他不幸地死在夢中,由此跌入了潛意識邊緣,徘徊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中,夙興夜寐,自給自足,過著平凡而富裕的生活,再難分清楚真與假。那個世界的平淡如水,逐漸磨平了他的鋒芒與銳氣,讓他逐漸成長,逐漸成熟。三十歲時,他深沉內斂,敏感穩重;四十歲時,他怡然自得,無慾無求;五十歲時,他博古通今,覽遍全書;六十歲時,他看破紅塵,上知天命……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轉眼之間便是百年逝去,他已褪去青澀無知,而成了白髮蒼蒼,步履蹣跚的老人,完整的一生,他便在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裡走完全程。此時藥效方失,大夢初覺,醒來時,他才真正知道那個世界並不真實。然而當一百年身邊習以為常的事物皆化為虛無時,他用了三年時間,都不能完全適應整個世界的大轉變。如今,蒼老的靈魂被塞進年輕的軀殼兒,他以行將暮年的心觀察這個朝氣蓬勃的世界,無法忘卻,甚至有時懷疑那個世界才是真實的。
他一生的大部分情感愛恨都屬於那個世界,於是在情緒的垂暮之年,他成了一具風流漂亮的行屍走肉,或者說,一架惟獨剩下理智的精確機械。如果不是冥王血脈的自我保護,他甚至忘記了什麼是憤怒。不過在這個世界,他屬於自己的家族,為此,他以絕對的理智與冷漠服務於它,並化之為陰險狠辣,神秘莫測。在現實中,他是風度翩翩的紳士;在夢裡,他是無情無畏的梟雄。
這只是你自欺欺人的藉口,對吧!在他內心深處,他的潛意識毫不留情地反駁道。
沒錯兒。他的自我主觀意識回答道,相比平日的溫和與磁性,他的聲音顯得低沉而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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