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第2/4 頁)
能為力的。
即使陌生人能找到這所房子,我真的願意讓他們在一團漆黑的夜晚走進這間房嗎?
我的手指在粗糙的地毯上抓撓,但我找不到塑膠話筒,也聽不見電話的嘟嘟聲。我意識到這意味著電話線也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絡都中斷了。
失明(3)
令人作嘔的臭氣。他的。他。突然變得受不了,和他關在一起。一個瘋狂的念頭湧上心頭,我得逃出去。
我慢慢地、痛苦地、緊張地喘著氣從陡峭的樓梯上往黑暗中走下去。
這麼多梯級!——我以前從來沒有數過,這時一邊下樓一邊數,可數到二十就亂了。
我用左手扶住欄杆(欄杆有點兒搖晃),用右手摸著牆壁。此時我的眼淚已經幹了,我瞪大眼睛,但腳下除了一片漆黑的深淵什麼也看不見。我覺得這一片黑暗不同於我這一輩子所過的黑暗生活,其中必定隱藏著神秘之處。
我必須得看見,我必須有亮光才看得見。
我發狂地往樓下走,想到餐櫃裡找一支手電筒點蠟燭。匆忙中忘記穿浴衣,也沒有穿拖鞋。我說不清楚現在是哪一年,我究竟在哪裡,在哪一幢我們住過的房子裡。噢,像我這個年齡的女人,粗糙灰白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乳防鬆弛、臀部鬆弛、大腿鬆弛、肚皮也鬆弛了,一身的贅肉,像狗一樣喘著粗氣,汗流浹背,甚至在這風呼呼的樓梯上也汗流不止,光著腳。看見我這一副難看的狼狽樣,從前的朋友們會怎樣憐憫地盯著我,女兒們會怎樣嗤之以鼻!當你還是妙齡女郎的時候,你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你會變成這個樣。
雨還在下,雷還在打,還是沒有閃電。我似乎不是自己下樓,而是被地心引力往下拽。我就這樣摸索著往下走,直到提起一隻腳往下一級樓梯放,突然觸到了地板,才發現梯級沒了。我到了樓梯腳。
我渾身顫抖得十分厲害,我蹲下來似乎要躲開突然襲擊。可是黑暗中空無一人。
在這裡,樓上的臭氣消散了,但我仍然聞得到——這股氣味附在我的法蘭絨睡袍上,附在我的頭髮上——但不那麼強烈。泥土和雨水的氣息佔了上風,這種氣息使我聯想到春天。是春天的雨,是漫漫長冬後的解凍。每年的解凍都似乎來得比較晚,因此春來早更受歡迎。陽光明媚,春風習習,這種氣息使你感到似乎生氣盎然。
我緊緊抓住樓梯欄杆的支柱,力圖辨清方位。我右手邊是客廳,左手邊是廚房。我找的是廚房。
我好像踏進了一潭黑水,摸索著往廚房走去,碰著一張椅子(誰把椅子丟在這個地方?),頭撞到什麼東西鋒利的邊(是書架嗎?——在這個地方?),終於進了廚房,憑燒飯和油煙的氣味以及腳下的油毛氈,我知道進的這個房間就是廚房。
在這裡我也摸索著找開關——習慣勢力實在頑固。
這時我又想打電話試一試,因為我需要幫助,急需幫助,不是嗎!——儘管我糊塗了,不知道究竟為什麼要求助於人。但電話安裝在洗碗槽邊的牆上,在廚房的另一頭,中間隔著一段地面,猶如黑暗的深潭,十分可怕。一想到要冒這個險,我的五臟六腑都揪緊了。如果我不是孑然一身,那麼情況會是怎樣?如果走錯一步,等待我的會是什麼?完全出乎意料,我發現自己站在冰箱前面,冰箱沒有關,冷氣飄出來,我突然感到飢餓,我雖然看不見,但卻摸到了一片肉桂色咖啡蛋糕。這片蛋糕是我昨天早晨用塑膠薄膜包好,放進冰箱的,現在這片蛋糕上面已經結了霜。還摸到一夸脫牛奶。我雖然眼睛看不見,卻能用心看。我只管讓冰箱浪費地開著,站在那裡一邊打哆嗦,一邊不顧體面地狼吞虎嚥,把最後一點麵包屑吞進肚裡,貪婪地喝牛奶,牛奶滴到了睡袍上。食慾滿足後,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厭惡,覺得荒唐,連忙把冰箱的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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