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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紅頭髮男人,微微彎著腰,端來一杯什麼飲料。一隻手拿著他自己的,另一隻手拿著她的。
“嚐嚐。說說你覺得如何。”
“看起來很濃……”
巧克力飲料。又黑又苦。又濃。
“實在本應該喝熱的。”那個男人說。
“裡面有利口酒嗎?”
“你覺得太濃了?”
“噢,不。不濃。一點兒也不濃。”
佛羅倫絲從來沒嘗過比這更苦的東西。她差點兒吐出來。
但過了一會兒就好了:她強迫自己吞下第二口,第三口。口裡的刺痛感漸漸消失了。
那個紅頭髮男人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在另一個房間裡,他匆匆忙忙地處理了一下頭髮,用手把頭髮往後梳了一下。他高高的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汗珠閃閃發亮。
“你獨自一人住在這裡嗎?”
“屋子的確顯得太大了,是嗎?——一個人獨自住在裡面。”
“當然,還有你的狗。”
“你現在也是獨自一人生活嗎?”
佛羅倫絲把那杯巧克力飲料放下。這杯巧克力飲料使她突然記起一件事:與他父親多年前的生意有關的一件事。父親從俄羅斯歸來,帶回一箱巧克力飲料。那個小女孩猛地喝了一口,沒料到這麼苦,大為沮喪。
她把黑糊糊的東西吐到手上。人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她。
玩偶(6)
紅頭髮男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動了動下巴,右肩膀急速地抽了幾下。可他仍然微笑如初。佛羅倫絲沒覺得受到打擾。實際上,她熱烈地談論起居室的傢俱,反覆讚美跟這幢房子類似的豪宅。那人頻頻點頭,似乎等著她說更多的讚美話。
“……一家姓巴特賀洛繆的?當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巴特賀洛繆?他們住在這一帶嗎?”
“唔是的我想是的。這就是我在這裡停留的真正原因。我曾經認識一個小女孩她——”
“巴特賀洛繆,巴特賀洛繆,”那人皺著眉頭緩慢地念道。他的臉起了皺褶,一個嘴角也由於集中精力思索而走了樣:他的右肩膀又急速地抽動起來。佛羅倫絲擔心他會把巧克力飲料灑了。
顯然他患有某種神經質的毛病。但她不能打聽。他喃喃自語地念著巴特賀洛繆,表情嚴肅,甚至有點兒暴躁。佛羅倫絲但願沒有提這個問題,因為這畢竟是個謊言。她難得撒謊。可就順嘴說了出來,毫無遮攔地從嘴裡滑了出來。
她內疚地微微一笑,低下頭,又喝了一口巧克力飲料。
那條狗不知不覺地一寸寸捱過來,現在已經把它的大腦袋擱在她的腳上了。溼漉漉的棕色眼睛朝上望著她。眼神裡流露出怪異的愛。嬰兒的眼睛。是的,它流著口水,實際上,口水流到了她的腳踝上,但當然它沒法使口水不流……接著,她注意到地毯給它尿溼了。離她只有幾英尺。一片黑印子,一個小水潭。
“……巴特賀洛繆,你說他們住在這一帶?”
“是的。”
“什麼時候?”
“唔,我不確切知道……那時我還很小……”
他怪異地注視著她,幾乎有點兒粗魯。他的嘴角更難看了。他身體動了一下,猛然放下杯子,動作像木偶一樣機械。但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佛羅倫絲知道人們常常因為被她那雙過分大的黑眼睛注視而感到不安:但她無可奈何。她感覺不到她的表情顯示出來的衝動和責難。所以她試圖用笑容緩衝。但有時候她的笑容不起作用,根本騙不了誰。
主人既然收斂了笑容,就可以看出他實在是滿臉嘲諷。諷刺地揚起了沙色的眉毛。
“你剛才說你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