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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蓁覺得,她此生經歷過的,所有的稀奇怪事,都不能與她此時眼前所看的場景相較分毫。因為,她正輕飄飄的浮於蘊華宮上空,看著自己的侍女恩歸,扶著自己的剛剛病逝的身體嚎啕大哭,傷心欲絕。
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臉,因為長期寒癆侵肺,而顯得有些青灰蒼白。在削瘦的顴骨的映襯下,愈加怖人。
“貞妃娘娘……是恩歸害了你……”
陸蓁一怔,平素淡漠慣了眼睛,突然有了一絲震驚。
恩歸竟能說話,她不是已經啞了麼?!
一年前,蘊華宮裡燃了一場不明不白大火,燻啞了恩歸的嗓子。從那以後,恩歸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恩歸為什麼瞞著她?什麼叫,是她害了她?
但陸蓁還來不及多想,跪在她床邊的恩歸手裡,突然舉起了一把剪刀,然後——狠狠的插到了心窩上!
饒是平素見慣了生死的陸蓁,此刻也有些驚住了。她與恩歸做了二十多年主僕,自知恩歸絕不是那種會殉主的人,到底是什麼事,竟逼得她非走絕路不可。
身後,突然有了聲響。
七八個侍衛模樣的男人推門而進,但所身上所著的衣服樣式她平日並未見過,玄色暗紋居多,通體散發著令人不快的冷漠感。
“怎麼又死了一個?”侍衛之後,又走進來一個矮個老男人。陸蓁依舊沒有見過,但聲音尖細,應該是個太監。
皺著眉頭,他揮了揮手,七八個侍衛便將兩具屍體用白布一蓋,拖到木架之上,一前一後抬出了蘊華宮正殿。陸蓁恍恍惚惚,看著那些人帶著她的身體走了出去,下意識的,便也跟了上去。
離開蘊華宮的路上,她聽到兩旁隱隱的哭聲,心裡一沉,驀然回首去看。遠處,有人跪地泣淚,有人站著默默的遠觀。而那個站著的女子,陸蓁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她有些莫名熟悉,連身形也好像和自己有幾分相像。
是幻覺吧。
陸蓁笑了笑,最後定定的看了一眼這個地方,這個她住了整整十年的地方,然後毫不留戀的收回了目光。兩旁的風景,連帶著長廊小樹,金磚碧瓦都在一點一點的向身後退去,前生的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爭寵背叛,竟恍若一場虛空大夢,如今夢醒,一切就都散了。
而她身邊,什麼都沒有留下。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陸蓁幽幽追上前去,仔細一看,原來是被一位宮女攔了下來。
“原來是淑妃身邊的鸞姑娘。”老太監認出了來人,聲音變得客氣起來。
宮裡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淑妃剛剛生了皇子,正是聖眷隆厚。而她曾經的對手,雖然也曾風頭無兩,但如今還不是躺在自己身後的白布之下,一會兒白灰一散,一下葬,就什麼都不剩了。
“公公,這個……”鸞兒從袖中拿出一串菩提佛珠和一包銀子,遞給老太監,“娘娘知道,貞妃娘娘得的是肺癆,馬上要下葬,所以,讓我把這串佛珠送來。一會兒埋人的時候,公公行個方便,將它跟貞妃娘娘一起埋了吧。”
老太監默默收了銀子,一邊點頭答應,一邊將菩提佛珠收進了懷中。
淑妃……陸蓁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莫名一震。
那串佛珠,如果她沒有記錯,是她進宮的第一年,送給淑妃的生辰禮物。那時,她剛剛封了貴人,尚住在淑妃的玉淑宮裡。兩位本是同鄉,淑妃閨字常婉,她便喚她一聲婉姐姐,私下裡,就真與她姐妹一般相待。
可惜……一碗紅花,斷送了這一切。
親生骨肉的代價,讓她學會了如何在這步步驚心的皇宮裡保護自己。慢慢的,她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習慣,越來越無謂。終於,歲月成功的將她變成了和常婉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