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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乃是一片暗無天日的無情苦海,這也絲毫不減他急於踏入社會的熱情。不久,凱里太太來信轉達了菲利普的監護人的意見:他該回國了。菲利普欣然表示同意。將來到底幹什麼,現在也得拿定主意了。假如菲利普在七月底動身離開海德堡,他們可以在八月間好好商量一下,如能就此作出妥善安排,倒也不失時宜。
回國行期確定之後,凱里太太又來了一封信,提醒他別忘了威爾金森小姐,承蒙這位小姐的推薦,菲利普才在海德堡歐林太太的家裡找到落腳之處。信中還告訴他,說威爾金森小姐準備來布萊克斯泰勃同他們小住幾周。預計她將在某月某日自弗拉欣渡海,他要是也能在這一天動身,到時候可以同她結伴同行,在來布萊克斯泰勃的路上照顧照顧她。生性怕羞的菲利普趕忙回信推託,說他得遲一兩天才能動身。他想象著自己如何在人群裡尋找威爾金森小姐,如何難為情地跑上前去問她是否就是威爾金森小姐(他很可能招呼錯了人而橫遭奚落),然後又想到,他拿不準在火車上是該同她攀談呢,還是可以不去搭理她,只管自己看書。
菲利普終於離開了海德堡。近三個月來,他淨是在考慮自己的前途,走時並無眷戀之意。他一直沒覺得那裡的生活有多大樂趣。安娜小姐送給他一本《柴金恩的號手》,菲利普回贈她一冊威廉·莫里斯的著作。他倆總算很聰明,誰也沒去翻閱對方饋贈的書卷。
第三十二章
菲利普見到伯父伯母,不覺暗暗一驚。他以前怎麼從沒注意到他倆已是這般老態龍鍾了?牧師照例用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接待了他。牧師又稍許胖了一點,頭髮又禿了些,白髮也更多了。在菲利普眼裡,大伯是個多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啊。他臉上流露出內心的軟弱和任性。路易莎們母把菲利普摟在懷裡,不住地親他,幸福的熱淚奪眶而出,順著面頰滾滾流下。菲利普深受感動,又有點扭泥不安,他以前並不知道她竟是這般舐犢情深地疼愛自己。
〃哦!菲利普,你走後,我們可是度日如年呀,〃她抽搭著說。
她撫摩著他的雙手,用喜滋滋的目光端詳著他的臉龐。
〃你長大了,簡直是個大人啦。〃
他上唇邊上已長出薄薄一層軟髭。他特地買了把剃刀,不時小心翼翼地將光滑的下巴頦上的柔毛剃掉。
〃你不在家,我們好冷清啊。〃接著,她又用微帶顫抖的聲音靦腆地問:〃回到自己家裡很高興吧?〃
〃那還用說!〃
她又瘦削又單薄,彷彿目光也能將她的身子穿透似的。那兩條勾住菲利普頸脖的胳膊,瘦骨嶙峋,不禁讓人聯想起雞骨頭來;那張凋枯的臉哦,皺紋竟是這般密密層層!一頭斑斑白髮,仍梳理成她年輕時流行的鬈髮式樣,模樣兒既古怪,又叫人覺得可憐。那於癟瘦小的身軀,好似秋大的一片枯葉,你覺得只要寒風一起,就會將它吹得無影無蹤。菲利普意識到,他們這兩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已經走完人生的歷程:他們屬於過去的一代,現在正在那兒耐心而又相當麻木地等待著死神的來臨。而他呢,卻是朝氣蓬勃,年富力強,渴望著刺激與冒險,看到如此渾渾噩噩地虛度年華,自然不勝驚駭。他們一生碌碌無為,一旦辭世之後,也就如同未曾到過人世一般。他對路易莎伯母倍感憐憫,突然疼愛起她來,因為她也疼愛自己呢。
這時,威爾金森小姐走進屋來。剛才她十分知趣地迴避開,好讓凱里夫婦有機會同侄兒親熱一會兒。
〃這是威爾金森小姐,菲利普,〃凱里太太說。
〃浪子回家啦,〃她邊說邊伸出手來,〃我給浪子帶來了一朵玫瑰花,把它別在衣釦上吧。〃
她笑吟吟地把那朵剛從花園裡摘來的玫瑰花別在菲利普上衣的鈕釦眼裡。菲利普臉漲得通紅,覺得自己傻乎乎的。他知道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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