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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終於反應過來,那種奇怪是為什麼了。
他跪伏於地,靈魂卻未屈膝,自稱為奴時,也並不真覺自身下賤,他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氣質,分明泥濘在深淵,但那身孤傲的骨即便做出卑微的樣子,也並不卑微。
但他方才卻卑微到了極致。
姜眠心裡一緊,歪頭從下往上瞅瞅他,看不出明顯情緒:「宴雲箋,你難過了是不是?」
不等回答,她伸手抓他手腕,用力,彷彿這樣更能印證她的誠懇:「你別自責,我本意是想幫你,不想惹你傷心愧疚的。」
「這事本來就不算什麼事嘛,一來是我自願的,我就是想幫你,你見到你娘了,我也覺得很開心;二來你那麼聰明,肯定也知道這件事對我自己也有利,一箭雙鵰的事,你別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宴雲箋僵硬著手腕,只沉默不語,半晌才如夢初醒,不著痕跡輕動了動腕,像是想把手抽出來。
姜眠捏緊:「我剛才說的你聽見了沒呀?理理我。」
「是……聽見了。」
「聽見了不算,還得往心裡去啊。」
他點頭。
姜眠才鬆開轄制他的手,而她都放開了,他手臂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姑娘出現在此處,是來尋我麼?遇到什麼事了。」
對,還有正事呢,姜眠微微低頭摘下脖子上掛的玉牌:「我是想把這個交給你來著,其實我早就該給你了,之前沒料到後面會有這麼多事,以防萬一,你還是拿著比較穩妥。」
宴雲箋聽得出她動作,怔然:「姑娘為何要給我這個?」
「因為……」因為什麼呢?姜眠避重就輕,「我答應你要幫你治好眼睛的,可是還沒來得及和父兄提,你拿著這個,等宮宴結束和我們一起走,他們就知道怎麼回事。」
這話不對。
可是以他的身份,又實在問不出「為何你無法親自提」。
所以他下意識向前,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姜眠拖長音嗯了一聲,笑眯眯道:「我這不是看自己昏迷了幾天,都沒顧得上你,萬一我再出什麼事,爹爹和大哥又不知道你,那可怎麼好?」
「別胡說。」他稍嚴肅了些。
她古靈精怪,一直繞著說,但若僅僅因此,不至深夜特意尋來。
「姜姑娘,你若……」
「哎好啦好啦,我投降,我說實話。」姜眠不明白歷史為何會扭曲成那般,按記載此刻宴雲箋該是個千恩萬謝奴顏婢膝收下賞賜的人。但眼下,他覺察不妥,擔心她安危,竟這樣不好糊弄。
「其實我就是……」姜眠低頭,搬出一個合理的託辭,「我知道皇上和太后仍然想將我留在宮中,繼續牽制爹爹。」
沒別的藉口了,宴雲箋智多近妖,但她不想讓他察覺、出手幹預,而為接下來的事造成任何偏差。
「我不想這樣,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幫爹爹做什麼——他不肯教我做什麼,我又沒有其他可以問的人,所以便想來問你。」
宴雲箋聽完,彎唇笑了。
分明只有下半張臉露出來,他的笑容卻如此奪目,叫看到這笑的人也忍不住微笑。
「若是因為這件事,你倒不必太過擔心。」
「為什麼?」
他就像一個溫柔的哥哥,嗓音低沉醉人,耐心教她:
「皇上知道這種要求立不住腳,提出來,不過做一種姿態。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推行新擬的兵政,從而削弱姜將軍的兵權。提出將你留在宮中繼續撫養,只是雙方博弈中他為自己尋求的砝碼,將軍在這件事上駁了他的面子,那麼他推行新政,姜帥便會處於被動地位。但此刻於他而言,損折兵權等同於失去自保能力,萬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