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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鮮紅色液體一刻不停地翻滾著。
“這是我角中精血,昨日方取出來,還熱乎著呢。”她惡狠狠瞪了不二一眼,將小球遞在他的掌中。
不二哪裡想到,死到臨頭,還有翻轉之日,便好似一下子從無盡深淵直飛萬丈高空,缺氧的暈眩感瞬間襲來。
想說些什麼,嘴已經張開了,話卻沒想好。
“閒話休提,你也不要矯情。”魔女倒是先開口了:“只需記得,你今日欠了我天大的一筆人情,日後便是千難萬險,也一定要還的!”
說罷,將不二扶到牆邊,拿了些靈食給他,解了飢乏,便推門行路,腳步輕飄晃晃地離去了。
只留不二一個人在屋裡,百感難言。
……
魔女出了密室,徑直回了自己修行的房間,臉色轉瞬恢復,仍是先前那般清秀絕麗的模樣,看不出半點虛弱之態。
回頭想了想方才二人對話的情形,還有不二感激涕零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聲。
半晌,又皺著眉頭細細思量一番,自查沒什麼紕漏,想他多半應該瞧不出問題。
這才一翻手,掏出一個白森森的牙齒。
這正是從藍狐屍身處尋到的那個裝著自己精血的牙齒。
二十年前,二人在大霧蟲海中,行到藍狐兒屍身附近處,不二從昏迷中剛醒來時,曾瞧見一道白芒從霧中閃出來,未來得及看清,便被魔女收入了懷中。
當時,不二直以為是魔女對付蟲海的手段,卻不想正是其苦尋未果的精血白牙。
魔女將白牙拿在手中靜靜瞧著,暗道精血既已取出,這白牙留下無用,日後若被不二發現,反倒弄巧成拙。
稍作思量,手中罡芒忽地一閃,那白牙“嗡”的一聲輕響,瞬時碎成了一攤白兮兮的粉末,輕飄飄地四下散開了。
少許,嘆了口氣,又從懷中掏出一張折起來的薄紙。
薄紙之上,不二沉重的字跡緩緩鋪開。
上面用秘術拓印的,正是他在自認不久將駕鶴西去情形下,留給自己的遺言。
“歲月吾友,執筆世中人,見書陰間鬼。
……”
她緩緩念出遺書的第一句,一股永久離別的氣息鋪面而來,直叫她難受得胸口悶氣。
往下諸言,已沒有勇氣再念。
只默聲不語,緩緩又沉重地讀著。
這篇遺言,她早先已經看了幾遍。
如今再讀,仍是為信中莫大的哀意,傷心難過;為其中慨然赴死的豪情,動心不已。
談及二人風雨同舟的經歷,不二言殊為珍貴、刻骨銘心又永生難忘。
說起二人的情分,不二定論為天賜之緣,生死之交。
她對此極為滿意,又感動難言,只是心中還有一點遺憾,想來他永遠不會曉得了。
全信看罷,不二隻字未提其將死之因。
但之前發生在他身上種種跡象,都在提示著什麼。
比如,不顧萬般危險,非要去大霧蟲海中找精血;比如,明明還要九十年的世間,卻突然提出要閉關三十年的事情;比如,連自己隔著數間屋子,都可以感應到的寒氣襲身,且最近這段時間,這寒氣來得愈加頻繁了。
再比如,二十年頭上,他再次進入大霧蟲海,耗費巨大的精力,對附近一帶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不二每次進入大霧,她都在不遠處隨行,暗中寄了一道神識在他身上,清清楚楚地可以感受到他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到漸漸失望,到最後不抱希望、放棄找尋的情緒變化;
也可以明顯感受到他某一段時間內心急如焚的焦慮,萬念俱灰的絕望。直到那日,前所未有的極凍寒氣襲身,情緒才稍稍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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