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神農祠(第3/5 頁)
如剝殼雞蛋的俏臉時,再看眼前人,不免覺出幾分寡淡蒼老。
梅二孃似也察覺到他動作遲疑,裝作沒瞧見,繼續問道:“既要提點,怎麼只趕去罰跪?這可不像大人的性子。”
朱茂一向待手下人刻薄,但凡有心針對,不脫層皮是不可能的。既盯上了陸曈,卻僅僅只罰跪,實在與往日手段大相徑庭。
朱茂輕哼一聲:“你懂什麼。”
打狗也要看主人,陸曈畢竟是新進醫官使,他對此女動了心思,可也得瞧瞧醫官院的反應。南藥房與醫官院訊息通聯,先前派陸曈去採摘紅芳絮,醫官院並無動靜。如果罰跪的訊息傳過去,這三日仍與從前一般,那隻能說明,陸曈確實背後無甚倚仗。
那也就意味著,三日之後,那個美貌的年輕醫女,將會徹底成為他在南藥房的禁鑾,任他擺佈。
想到此處,朱茂欲心大熾,忍不住搓了搓手指,慢慢笑起來。
……
春日的藥園天黑得比前些日子更晚一些。
昏暗祠堂裡,陸曈跪於草墊之上。在她頭頂,高大的神農塑像手持一株靈草,垂首含笑俯視著她。
祠堂石牆高處,一輪彎月透過小窗灑下些銀光落在地上,照著裡頭空蕩堂間,顯出幾分陰冷。
陸曈伸手,揉了揉發僵的膝蓋。
白日裡朱茂來過之後,她便被人帶進了祠堂靜心思過。
祠堂溼冷,到了夜裡,慈眉善目的塑像在燭影中也變得陰森,年輕姑娘獨自一人在此過夜,且不提身子能不能撐得住,難免心中驚悸。
不過,對於常年在亂墳崗走動的陸曈來說,住在哪裡並無區別。甚至這裡比宿院更好,更安靜,安靜得讓她有足夠時間來想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桌前燭火忽得晃了一下,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陸醫士!”
陸曈回過身,就見高處的小窗上,隔著柵欄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小聲地喚她。
是何秀。
陸曈站起身,朝著視窗走去:“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送吃的。”何秀隔著柵欄,遞給她一個冷饅頭,“你一日沒吃飯了,這樣下去不行,這裡太冷,會生病的。”
陸曈接過她手裡的饅頭,知道這是何秀從自己晚飯裡省出來,道了一聲“多謝”。
“你別謝我了,”何秀沮喪,“你替我摘了那麼多紅芳絮,被關進祠堂我一點忙也幫不上。是我沒用……”
“只是罰跪三日,不礙事。”
“這不是小事,梅二孃當年也是……”
她倏然住了口,沒再說下去,陸曈卻霎時明白過來。
想來那位梅二孃剛進南藥房時也是如此,被朱茂尋理由關進祠堂殺殺威風,搓折她的心氣,到最後才讓梅二孃心甘情願對他俯首稱臣。
何秀瞧著陸曈,眼底是濃濃悲哀:“陸醫士……”
她像是看著即將陷入泥沼的同伴,焦急痛苦又無能為力,唯有遍遍自責。
陸曈默了一下,道:“阿秀,你幫我帶一樣東西給梅二孃。”
何秀愣住,“什麼?”
陸曈從懷中掏出一張摺好的紙箋,隔著柵欄塞到她手中。
“這是……”
何秀一面惴惴,一面將紙箋藏進懷中。
“替我跟梅二孃帶句話。”陸曈說完,附耳在何秀耳邊,低聲幾句。
女子聽完,面露驚愕:“陸醫士為何要這麼做?”
陸曈沒說話,低頭咬了一口饅頭。
饅頭又冷又硬,嚥下去的時候,嗓子也能覺出其中粗糲。南藥房的飯食總是如此,銀子全進了朱茂腰包,平人醫工在此處,過得不如朱茂的一條狗。
可人畢竟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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