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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偉大的愛情告白（1）

……1……

我們知道，一個女人的容貌在她自己的眼裡，總是呈現“衰老——年青——衰老——年青……”這樣一種變化，就像面對若干哈哈鏡，女人在不同的鏡子前會看到不同的自我。我們通常會站在一個遙遠的角落觀望，看女人面對自己時而衰老時而年青的面貌所產生的不同情緒的變化，因為女人對自己容貌的過份觀注，總是令人發笑的。

而現在，我們在這個角落，看見一個叫做昌弱的女人，正認真地從鏡子裡審視著自己。

理髮師纖細的手指遊走於昌弱的髮間。

理髮師不停地問，你確定你要剪嗎？

昌弱回答說，是的。

頭髮隨著剪刀移動的節奏在空中飛揚起來，然後在空氣的阻力作用下徐徐降落。昌弱被自己身體淘汰的一部分所創造的景象驚呆。似乎是被剪掉的頭髮本身儘可能地減慢下墜的速度。黑亮的髮絲在空中緩緩地飄，你幾乎可以聽到它們細細的哀訴，如此美麗，如此悽酸。就像一曲即將跳到盡頭的舞蹈，在結尾的時候總是顯得漫長而又憂傷。

昌弱妒忌得幾乎想讓理法師停下來。她無法忍受“被她拋棄的”能如此迷人。“被她拋棄的”永遠只能以一種乞求的姿態仰視她。然而，在此刻，“被她拋棄的”反而超越了她所賦予的美麗，“被她拋棄的”因為離開她而更加美麗。埋藏在昌弱內心深處的怨憤被映在她曈仁的畫面點燃了，她的身體本能地產生了被背叛後的顫動。

突然，昌弱發現了纖細手指的存在。纖細手指在一簇簇黑髮中快速舞動。昌弱意識到，“被她拋棄的”的美麗是由纖細手指賦予的，在纖細手指移離的空間裡，“被她拋棄的”只是一堆被她拋棄的廢物。這個發現讓昌弱無比興奮，因為她的頭部正被纖細手指溫柔的撫摸。她沉溺於纖細手指使她綻放的光澤中，她把這看做是愛情的前奏，只有偉大的愛情才具備創造美麗的能力。

可是，纖細手指撫摸她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工作。

纖細手指解開圍在昌弱頸部用於防止碎髮墜入上衣內層的圍裙，然後抓住圍裙抖了抖，碎髮便從圍裙上掉了下來。

纖細手指繼續在昌弱臉上來回遊走，以拭去粘在她臉部的碎髮。可碎髮是如此固執，它強烈地依附著她，纖細手指加重了力度，可碎髮依然緊緊地粘著昌弱的面板。昌弱深深為這一景像感動，她把理髮師為她拭去臉上碎髮的這一行為視為愛的撫摸，理髮師完全可以不用管那些碎髮，自圍裙被解開的那一刻，理髮師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但是，理髮師仍然繼續擦試著。理髮師的撫摸時重時輕，時緩時急，就像一曲用觸覺編制的愛情告白。

……2……

在這間窄小的房屋裡，唯一的光源來自門樑上那扇窄小的天窗，沒有燈，光線很暗。屋內放了一張小床，床的對面放了一張碩大的梳妝桌，桌上立了一面很大的鏡子，幾乎是一堵牆的整個面積，大得與這個房間極不相襯。

這是一個明媚的初春，這是昌弱認識理髮師第二個禮拜後的下午，我看見昌弱潔白的面頰出現在理髮師屋內的大鏡子裡。

此刻，昌弱就像一個被判了刑的罪犯等待著理髮師的行刑。

理髮師的手迅速在昌弱的頭上移動，剪刀折射的太陽光線幽靈般地閃爍著，嚓嚓的剪髮聲迴盪在這間原本寂靜的小屋內。

幾分鐘後，昌弱看到了自己全新的形象。她的目光停留在鏡子裡的影像上，她呆呆地欣賞著自己的美。

昌弱滿懷感激地拉著理髮師，吻他，吻那雙手，吻賦予她美麗的那雙手。她把理髮師的纖細手指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她發了瘋似的在那個狹窄空間大叫：“這是雙多麼神奇的手！這是雙多麼神奇的手！”她把這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