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吳兵(下)(第2/3 頁)
一把利劍,在車下笑著朝我揮手。可他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就像初見時那樣,白衣紅裡,我一低頭,自己不知何時也成了十三四歲的模樣。
我見到他,仍是破涕而笑。
我激動地抬手,想跟他打招呼,每一步動作卻牽動著我的傷口,令我悲痛難忍。
“阿纓,是誰將你困於此地?”
是啊,是誰?是誰將我困於此地呢?
不!不是任何人將我困住!是這天命,是我自己啊!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了。只能淚流滿面,只能泣血捶膺,我指著自己的心,伸出僵曲的手指,啞著嗓子胡亂比劃。
子建,子建,你看我這兒,我是真的……你信麼?
原來我最在乎的,最不捨的,最依賴的,還是你。
你可曾明白我的真心?
曹植笑嘻嘻地點點頭,也不多話,徑直拔劍砍斷鐵鏈,開啟囚籠大門,三兩下便割斷了我身上的羅網和繩索。
“起風了——”曹植急切地說道,“阿纓,快出來啊!你快飛出去啊!”
我哽咽著搖搖頭,我想說,我還不會飛。我冷,好冷,我好冷。
曹植像是聽到我的心聲似的,上前緊緊握住我凍僵的雙手,不停地揉搓,還放到嘴邊呵氣,最後將我緊緊抱住。
太陽已經落下山,天空飄起了飛雪,曹植將我背起,步履艱難地朝著東方走去——儘管那是逆風的方向,前路一片幽暗。
世界的光亮一點點退去,我靠在曹植的背上,越來越疲憊,只見雪愈下愈大,菱花樣的雪,就這麼輕輕垂落在他眉鬢間,將年紀輕輕的公子變成了一個老人的模樣。
子建,當我被全世界拋棄,你卻揹著我艱難走過雪地。
這輩子,我到底該怎樣報答你啊?
“堅持住,阿纓,不要睡——”曹植緊張地說。
我漸漸聽不到他的聲音,卻能聽見另一個遙遠的聲音:
“崔姑娘,莫睡,城北大營有上好醫官隨侍。”
我還聽見好多好多人在叫我的名字,他們一個個,都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纓兒,醒醒,別睡了……”
“阿姊,醒一醒,咱還要去外面玩呢,不許睡……”
“崔妹妹,快醒醒,不能睡啊……”
在他們的催促下,我在某年孟冬十月初晨,在鄴城飛雪之時甦醒過來。
那時,我卷著錦被蜷縮在榻角,只笑嘻嘻地看著叔母往銅盆裡倒著熱氣騰騰的水,任憑她怎麼呼喚我都不願換上新衣。快起來啦,大懶蟲,她笑道。
不,好冷啊,我還想再多睡一會兒,我說。
一夜荒唐大夢,我居然夢見自己跑去了兩千年後。叔母,這樣離奇的事,你信嗎?
我依稀記得,那天是曹丕行冠禮的日子,世子府內人如潮湧,十分莊嚴肅穆,禮成後的宴席卻十分喧鬧:除了夏侯尚曹真等人在圍觀中對弈六博棋,賓客們都在堂上交杯換盞,豪言不醉不歸;剛學會跑的孩子在堂下追逐,爭著搶著吃飴糖與蜜餞,叡兒搶得最多,一溜煙似的飛下階;年紀稍長的公子姑娘們呢,則紛紛繞著朱閣長廊嬉鬧,玩著拿木劍抓刺客的遊戲,小曹沖和小曹彪前後撞了我個滿懷。曹丕笑著,趕忙招呼衛大哥等侍衛看緊我們這群小傢伙,免得惹出事來。
雪越下越大,天氣也越來越冷。我們姐妹幾個玩累了,就手拉著手跑進內室去,都跺腳搓著凍耳,圍在燒爐旁取暖,歡笑聊起今日宴會上哪家公子長得最俊俏。琰姐姐正攘袂往博山爐中撒上新的香料,趁著連枝燈燭光昏暗,我偷偷親了一口我的閨蜜純兒撲紅的臉頰,她登時使出林妹妹的性子來,搖搖擺擺,氣呼呼就要擰我的臉,還撓我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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