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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家沒認識到,崇高的辛辣的嘲笑是有資格同崇高的計策的抒情相提並論的;因為當代評論家不承認,為了使一幅從齷齪生活中採擷的畫面炫爛奪目,使它變成一件藝術珍品,是需要深沉博大的胸懷的;這種笑同通俗的丑角插科打諢有天壤之別!
當代評論家不承認這一切,對一個未得到公認的作家極盡指桑罵槐之能事;得不到迴響,得不到同情,得不到關懷,象一個無家可歸的百姓,他孤零零地停立在大路上。 他的作家生涯是嚴峻的,他心酸地感受到自己的孤苦伶仃。一種神奇的力量註定我還要同我那些古怪的主人公攜手走一段很長的路,去看那森羅永珍的人生,透過世人看得見的笑和世人不理會的、看不見的淚來審查!還要等很久,另一種靈感才能像暴風雪似地從充滿神聖恐懼和才華的頭腦中迸發出來,那時人們才能懷著忐忑的心情聽到另一種雷鳴般的莊嚴聲音……。上路吧!不要理會人們的蹙額和慍色!上路吧!讓我們一頭闖進那充滿紛擾和馬鈴聲的生活中去,看看奇奇科夫在幹什麼吧。奇奇科夫一覺醒來,感到一宿睡得很好,伸了伸四肢。他仰臥了約摸兩分鐘,用手指打了個榧子,喜滋滋地想起他現在差不多有四百個農奴了。 因此便馬上跳下床,甚至沒有欣賞一下自己的臉——他由衷地喜歡自己的這張臉,看來他認為臉上最惹人愛的是那個下巴,由於他常常在朋友們面前誇獎它嘛,尤其是在刮臉的時候。 他常用手摸著下巴說:“我的下巴頦兒多麼美,瞧:滾圓滾圓的!”這時他既沒有看下巴,也沒有看臉,而馬上穿上了那雙精工繡著五顏六色花紋的細羊皮皮靴——這種皮靴在托爾若克市買賣極好,由於俄國人生性是不講究穿戴的嘛。 然後只穿一件蘇格蘭式短衫,忘記了自己平日尊敬的中年人身分和老成持重的風度,在屋裡蹦了兩下,用後腳跟靈巧地踢了踢屁股蛋兒。 不久動手幹起正事來:面對小紅木箱得意地搓了搓手(很象拒不吃請的縣法院官吏們出外辦案應邀入席前搓手的神氣),又立刻從小箱子裡抽出一沓兒紙來。他想盡快把事情辦完,不願延長時間。他決定親自謄寫和草擬買契,以免在辦事員身上花什麼錢。 公文的程式,他是十分熟悉的;他先用大寫字母瀟灑地寫上了一千八百多少多少年,不久又用小寫字母寫上了地主某某,以及其他應寫的話。 僅兩個小時,大功告成。 以後他又看了看農奴名單,那些農奴當年確確實實曾經存在過,作過工,種過地,趕過車,酗過酒,蒙過主人——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曾是一些好莊稼人,——這時一種奇怪的連他自己也不理解的感情襲擊了他的心頭。每份名單好象都具有一種特殊性格,從而列在上面的農奴好象也都獲得了一種特殊性格。 原屬科羅博奇卡的那些農奴,差不多全都有綽號和別名。 普柳什金開的名單,特點簡練:名和父名只寫開頭字母,然後點上兩個圓點兒了事。 索巴克維奇開的名單,詳盡程度令人奇怪:農奴優點一條不漏——一個農奴後邊標著“好木匠”,另一個農奴後邊標著“滴酒不沾,精明能幹”。誰的父母是誰以及其父母的品行怎樣也都有詳細的說明;只對一個叫費多托夫的農奴是這樣標註的:“其父何人不詳,系丫環卡皮託麗娜所生,可是該人不偷東西,品行端正。”這類詳盡的標註使名單看起來非常逼真:好象上面的農奴昨天還活著似的。 他久久地注視著這些農奴的名字,不禁產生了憐憫心,嘆了一口氣,說:“天哪,你們多少人擠在這裡呀!
我的心肝寶貝兒,你們一輩子都幹過什麼營生?
受過哪些煎熬?“他的兩眼不由得停在一個名字上,這是大家已知道的原屬女地主科羅博奇卡的農奴外號叫不敬牲口槽的彼得。 薩韋利耶夫。 他又受不了,說了一句:“好長的名字,嗬,佔了整整一行!你是個手藝人還是個普通農夫,怎麼死的呀?在酒館裡醉死的,還有在路上睡夢中被笨重的貨車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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