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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著的評論文章也離不開張精到的指點迷津,而張聚寧在仕途上的輝煌(三十來歲官至地區副專員)全憑仗向前父輩在當地盤根錯節的關係和餘威。說者再三申明並列舉一大堆陳年往事來證明其言論的真實性,加上當時我對向前夫婦的陌生和無知,我確實有點半信半疑的。我幾乎就是帶著這份隱秘的疑慮前去軍藝做向前的學生的,時間是1989年夏天。
我從未在向前夫婦面前流露過我的疑慮,但正像詩人說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疑慮變成了思想。當時間和交情攤給我足夠的證據證明“權威的說法”是無稽之談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的故人開始對我四處散佈一些閃爍其詞的東西時,大概也就說明我已經活得挺精彩了。從對作品的刻薄挑剔,到對人身的紛紜亂言,這是一種境界,中間橫著一條鴻溝。誰想達到後一種境界,不但需要切實不凡又不懈的努力,還需要一些遠在星辰之外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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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藝是個讓人長翅膀的地方,許多人在這裡改變了命運,長出了巨大的翅膀,開始在我們頭頂呼嘯著飛來飛去。但對我來說,軍藝只是讓我多了幾個志趣相投的朋友,再加上了一點點豔情。我的成長機制始終比較緩慢,我的發動機是老式的,是用手搖發動的那種,預熱時間長,兩年時間似乎還不夠我預熱。眼看著同學中不少人展翅飛翔的樣子,我對自己並沒有太多的內疚,但對向前卻是有的,覺得有點辜負了他對我獨有的期望和親近。我為什麼說了一大堆福州和南京的事?因為當我第一次見到向前時,我便明顯地感覺到他對我(老師對學生)的熱情中夾雜著來自福州和南京的溫度,用現在的一句廣告詞說:朋友的朋友,是自己人。自己人總是有些私心私情的,但我緩慢的成長方式顯然無法給我們的私情加分。有時候,我甚至想沒有私情還好。
在四個城市說朱向前(3)
但向前似乎不是這樣想的,每一次,他以著文羅列名單或在家設宴款待等方式嘉獎他得意的學生時,我總是勉強地被夾在其中。這有些叫我尷尬,也有些滿足我的虛榮心。這也讓我產生了對向前最深的印象:友情在他心中是被放大的。生活中,向前總的說不是個爽朗的人,更不是那種見面就可熱乎的人。他身上有點兒教授式的矜持,沒有開懷的笑,沒有嬉戲之詞,尤其不善在人堆裡引人注目。這些都是在當下交際社會里的弱點,一定程度上也暗示了他的友情不會擴散到太多人的身上。也許是他心中的朋友太少,所以他對朋友總是尤為珍重,珍重得有點古典的意味,不求表面的鬧熱,但求心神的熾熱。在軍藝期間,我幾次注意到向前接待朋友的方式:邀到家中,一餐便飯,然後就是默默地下棋,或者靜靜地聊天,持續的時間常常是整天或整夜。下棋是種病,像吸毒一樣,到手了不放是可以理解的,兩個人聊天,你一言我一語,就像下棋一樣地聊,安安靜靜的,不談豔情女色,不插科打諢,啁啁啾啾個一天半夜,這在我看來不是在受罪,就是有強大的熱情在作支撐,像談戀愛。真正的聊天是不要熱情的,只要興致和趣味,幾個人聚在一起海闊天空地亂侃,打打罵罵,鬧鬧熱熱。這樣向前是不靈光的,往往幾個回合下來就索然了。這時候,你要麼放棄自己聊天的權利,光聽他說,要麼就請他先走,否則他會如坐針氈的。這就說到向前的又一個特點:擅長對話或發言,並不擅長聊天。
給我印象還深的是向前對衣著的考究,每次出門總是穿得筆挺,一塵不染的,步子邁得周正,像個公職人員。我不知他這是有意為之,還是習慣使然,但不管怎樣,我一向認為他這是有點錯誤理解了自己。如果穿著也是有文化的,那麼我認為他接受的不是一種先進的文化,起碼是一種缺乏個性化的文化。作為一個文人,個性上自由散漫一些是需要,也是象徵,而穿著是體現個性最直接又簡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