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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舒凡的意思是,他們先上表請聖上將爵位三世而斬,那麼楚華謹便是最後一任寧遠侯。
大齊朝軍戶都是世襲制,不僅下面的小兵,就算是上面的軍官,諸如百戶、千戶、都司、勳爵,也都是世襲。
寧遠侯是楚家祖上的軍功封爵,掌有西南軍的五萬軍戶,在大齊朝,也是不小的勢力。當初老寧遠侯楚伯贊可以靠著西南軍的勢力,扶植廢太子登基,就知道這股力量不容小覷。若是寧遠侯能主動將西南五萬軍戶的所有權,歸還到聖上手裡,並且順帶表示勳貴不擁兵,這才是真正的大功。在聖上心裡,必然比半要挾、半扶植地助他登位更得聖心。
請辭寧遠侯爵位,同時放棄對西南軍五萬軍戶的控制權,這在大齊朝還是頭一遭。聖上是個明白人,楚家放棄這樣大的權勢,聖上自然不會再對楚家猜忌,對皇后娘娘和三位皇子也是利大於弊。
當然,對裴舒凡來說,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那些不安分的妾室可以消停了。沒有了爵位,家產又嫡庶均分,做庶子跟做嫡子的待遇也就差不多了。沒有了那些“你有我無”的利益之爭,自然能夠和平共處。又加上有自己的庶妹嫁過來護著,自己的兩個孩子,應該是能平安長大的。
裴舒凡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只差擺明了說,若是楚家不想謀反,這西南軍五萬軍戶握在手裡,就是帝王的眼中釘,肉中刺。
大齊朝開國的時候,因為第一代帝皇少年登基,為了穩住各方大將,才將軍戶按軍功平分給勳貴世襲,也是制衡的意思。這樣做,在大齊朝新建的兩百年內,還是很有成效的。至少各方大將手裡的兵力都差不多,又有緹騎看著,範氏皇族的皇位坐得穩穩的。
只是任何皇朝的發展過程都一樣,走過了起初開國的榮光,就會不可避免地走向坎坷的鞏固階段。以後的範氏皇朝,是走向中興鼎盛,還是走向衰落滅亡,就全看宏宣帝這一朝了。
大齊朝歷代的危機,以龐貴妃慫恿隆慶帝以庶代嫡為最,然後在老寧遠侯以西南軍的勢力,擁廢太子登基的時候,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軍中勳貴和外戚專權已經尾大不掉,這樣的情形,對任何一個皇帝來說,都是難以容忍的。
剛剛才從被軍中勳貴“挾持”的陰影中走出來的宏宣帝,在裴舒凡看來,同大齊朝歷代皇帝都不一樣。他以廢太子的身份在民間生活了十三年,這樣的人重登帝位,如果沒有意外橫死的話,一定是個中興之君。所以裴舒凡斷定,宏宣帝即位之後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要對這大齊朝的軍戶世襲制開刀。
與其等聖上磨好了刀逼你交權,還不如自己先拱手呈上,給子孫後代,搏一條別的出路為好。
這番道理,楚華謹卻根本聽不進去。他平生最恨人家說他拖了皇后娘娘的後腿,裴舒凡這話,在他聽來,就是誅心之論,便冷笑道:“裴舒凡,對不住了。我不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也不是個仗勢欺人的國舅爺,讓你失望了!——你給我看著,我要讓你知道,我楚華謹,也能靠了自己的能力,開牙建府,位極人臣!”說著,楚華謹把裴舒凡床旁桌子上的汝窯豆青三蝦圖的茶杯抓起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汝窯的茶杯杯體如玉,一砸之下,四下飛濺。一片碎瓷片飛上半空,裴舒凡“呀”地叫了一聲,只見那片碎瓷已經劃破了她的額頭,一行血跡順著她的眉梢緩緩流下。
楚華謹嚇了一大跳,一邊大叫“來人!”,一邊坐到裴舒凡床前,拿了帕子過來給她止血。
裴舒凡只覺得胸口一股鬱悶之氣湧上心頭,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楚華謹顧不得收拾裴舒凡吐在他身上的髒物,忙忙地拿了一旁的帕子給裴舒凡擦臉。
外面的桐露聽見屋裡先前吵了起來,並不敢進來,只等到侯爺叫了人,才忙忙地去淨房端了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