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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漸漸的沉澱積累,贏駟已能從趙倚樓身上看到一種王者氣象,他為了宋初一,收斂起自己所有的鋒芒。可以預見。一旦宋初一出了事,他會怎樣瘋狂的報復,趙倚樓只是不願有野心,不願有心計,不願意趨利,而非不能!
陶監滿臉驚愕,比宋初一更甚。因為,贏駟已經三日不能言語了。今日卻突然開口……
角樓下突然喧譁起來,宋初一忍不住起身走向扶欄,尚未靠近,便遠遠看見一個玄衣束髮的男子手持一把巨劍。正與數百名黑甲軍對峙。
角樓,顧名思義是建在宮牆一角樓閣,咸陽宮與城內建築之間留了一塊極大的空地,以區分統治者和臣民的地位。
宋初一倏然回過頭,“你對他說了什麼?”
若不是贏駟誆騙,趙倚樓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一旦趙倚樓持刃翻上宮牆,造反、弒君的罪名就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
陶監目光憐憫,“趙將軍能否見上您最後一面,要看他能否殺到這角樓上。”
宋初一冷冷掃了他一眼。即便到現在這種地步,她和趙倚樓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同情。
陶監噤聲,抬手令寺人端了兩爵酒來。
“我給你一個機會。”贏駟劇烈咳嗽起來。
陶監事先得了令,只好繼續代他道,“這兩爵酒中有一爵是鴆毒,太傅若是自己選到有毒的那一爵,就赦免趙將軍。若是選了無毒,太傅與趙將軍同去。”
身後響起輕微的吱呀聲。
宋初一猛的轉身,看見數百個黑衛張開勁弓強弩已經瞄準趙倚樓。
“王上是想賭天意?”
這是贏駟能做出的最大退讓,但這種被逼在命運之弦上的感覺很不好,宋初一心中無法生出半點感激。
趙倚樓已經逼近宮牆,他早已發現自己被數百弓弩鎖定,卻視而不見。宋初一明明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卻又覺得那入鬢的長眉、星湖一般的眼眸都那樣清晰的就在眼前。
劍光若潑雪一般。所過之處血雨腥風。
呼嘯的風捲起積雪紛紛落落,樓上所有人都看見趙倚樓以一敵百的勇猛,心中不禁嘆——可惜了一位身經百戰的名將!
弓弦繃緊的聲音如她的心絃,幾欲斷裂。
“謀士果然不能太多情。”宋初一將那兩爵酒都端起來,仰頭飲盡,酒爵扔在案上。發出砰砰兩聲。
老酒溫和中帶著一股辛辣,舌尖繞著淡淡的梅花香,必是貯藏了許多年的梅花酒。
宋初一拋去一切思緒,定定的看著贏駟。她現在滿心想的是能不能保住趙倚樓,“王上既有心放一條生路,我最後一次信你。”
宋初一不改作風,哪怕是死,還是流/氓式的做派。
贏駟乍然一笑,剎那容華懾人。
宋初一以前覺得他長得極好看,卻不知怎的,那樣年輕意氣風發的時刻,竟遠遠抵不上這一刻面色蒼白的一笑。
他垂眸看向城下,聲音輕的幾不可聞,“寡人這一生的情,一生的信任,都用在這一回了。”
一聲長長的嘆息。
密密的雪幕裡,宋初一看見他垂下頭,稜角分明的側臉,濃密的眼睫遮住眸子,高挺的鼻樑,利劍一樣的眉,薄唇和下顎半掩在狐裘中。忽急的風帶著雪片落在他身上,似是在挽留,又似催促他離去。
“王上!”陶監淒厲的聲音劃破長空。
所有人放下武器,宮樓上跪伏一片。
宋初一愣愣看著他,感覺五臟六腑被一團烈火炙烤,彷彿渾身的血液全都往頭上衝,這股炙熱逼在喉頭到了一個極點,她猛然噴出一口血來。
意識漸漸陷入模糊,宋初一感覺自己離贏駟越來越遠,她想轉頭去看趙倚樓,卻沒有絲毫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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