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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傅儀恆都沒有察覺。她的注意力留在別的地方了。自打和閻錫山鬧了一通之後,國共之間摩擦不斷。組織上給她的任務是打入敵人“內部”,一則可以套取情報,二則可以混餚視聽。同室操戈的事情這麼多,照她自己看應該同仇敵愾來著,可是不能,畢竟各懷鬼胎。但她能夠套取的情報有限,她遂向上級提出和軍統合作對抗76號,無論兩家誰成功都能坐收漁利的計劃。姜希婕受傷後組織上表示了同意,她遂開始向軍統有計劃的出賣一些情報。軍統在上海的地下組織被76號摧毀嚴重,為此當然希望能夠反戈一擊,既然無非互相臥底,互相破壞,沒有二桃殺三士,那就只有遠交近攻。反正玩家只有三個,想要反手去攻擊現在的夥伴也無所謂。
然而為了把投降變節的戲碼演得像一點,傅儀恆不得不偷雞摸狗的和接頭人聯絡。她不直面去找姜希澤,當然也找不到,也無所謂直接找其他任何上頭老闆。任何人來,只要符合暗號,東西拿走便是—反正不懂暗語也就無謂看懂。這是她爭取信任的階段,信任到了,她就可以開始扎刺了。是故,她經常來醫院看望病人,也只是一個接頭的藉口。醫院和整個市區雖然危險,但人多口雜,易於掩護。比如今天。
比如今天,她離開病房,往樓下走。由於往來人多,快到二樓的時候就沒人能跟住她了。傅儀恆遂轉身走在二樓走廊上—走廊上鋪滿草蓆,擠得面對面走來的人都錯不開身。十一月的天氣,陰冷潮溼,傅儀恆裹著自己最不顯眼的衣服—灰藍色的女式西服,包也沒拿一個,手插兜裡,還戴著成套的帽子,側著身子行走在這哀嚎□□的醫院走廊上,照舊英姿煞爽,哪裡像在重慶,分明就像是還在上海。對面走來一個瘸子老頭,身材碩大,提著送飯籃子,一個人佔據了整個走道。傅儀恆見他過來,不得不努力歪著身體,伸出右手撐在牆上,整個人站成一條斜線。老頭路過,蹭了煤灰的臉瞪著眼白已經汙濁的眼睛看了看傅儀恆,艱難地側過身體,晃盪晃盪地走了。
傅儀恆讓過他,又面無表情的看了看老頭的背影,這才快步離開。
出醫院,走到魁星樓一帶,大抵是抗戰時期人都在後方,重慶人多,幾經轟炸大火建築物破敗殆盡也不顯得蕭索,人們總是奮力求生。比如這家茶樓,八一三的時候就因大火而焚燬,結果老闆愣是憑藉那點殘垣斷壁和拾荒弄來的破木,又給蓋起來了。老闆一邊掙著養不活自己一家三口的錢一邊想盡辦法把店門修起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傅儀恆想,雖然這樣不好,但她覺得修不好才是有利的。修不好就沒人在意,沒人在意就對她有利。
茶館深處不見人的陰暗角落坐了個人,藍布長衫,帶著圓片眼鏡,面前兩杯茶,傅儀恆認了出來,一言不發快步走著坐了過去。“你們趙站長{51}派你來麼?從上海過來也是遠路啊。”“最近打擊太大,都在往回走。往後再派一批。”“這麼說,好像能堅持的不多似的。”來人面有幾分難色,傅儀恆遂給他遞了根菸,在幫他點燃,道:“倒不是我故意說,這話你也別帶回去,咱們就聊聊而已:委員長處理王天木的事情,實在不智。依我之見,王天木未必要反的,無非是放出來了,反不反還不一定。這要算是一石二鳥計,可不止二鳥被打下來了。不過嘛,”那人眼睛射過來一道光,說兇不兇,說溫不溫,“王天木的保鏢裡有個姓馬{52}的。你回去問你們趙站長,說不定他認識。那人,前陣子我們想買了,辦成了事情的。就是現在我們不方便下手,何況這也是戴老闆清理門戶的事情。”那人點了點頭,“行啦。這話我算是幫你們帶完了,有什麼找我的嗎?”那人未及開口,傅儀恆拿起茶杯準備喝,卻又想想起什麼似的道:“不過估計也沒有。你們現在,華東全部癱瘓了吧還是快去想想辦法把王天木給廢了算了。要不然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