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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劉肇卻是開了口,似乎因為追憶,聲音微有恍然“很早的時候,我便時常想,在阿母心裡,到底更在乎竇氏一族還是我?”
即位四年,他也仍是像昔時那般稱竇太后做“阿母”,而非“母后”,彷彿還是幼年時那個依戀母親的孩童一般。
“呵,”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大約八歲的時候,阿母想要為三舅父謀一個校尉之職,但父皇不允。阿母便讓我去向父皇說情,許多年來,她頭一回那般溫柔親暱地同我說話的,我開心得恨不能什麼都答應,只望討她喜歡。”
“父皇一慣雖疼愛我,因為是儲君所以也算得上愛重,但軍國大事上從來不失了分寸,所以因為我替舅父求官之事頗動了怒氣,責我不識輕重,訓斥之後,又罰了去太廟面壁思過。”
少年面上的神情極為落寞:“那時年紀小,我一人在太廟其實心底裡極怕的,夜裡整晚夢魘,可阿母竟不曾派人來探問過一回。事後回了東宮,卻只是怪責我不擅言辭,未能替三舅父成事。”
“這樣兒的事,這些年來不知有過多少回……”他眼裡並無多少怨懟,但卻是深深的倦怠“我時常思量,自己當真這般不堪,所以令阿母不喜麼?”
“但骨肉至親,她何以這般待我?竇家那些舅父們是阿母的胞親兄弟,可我也是她親生之子啊。”十四歲的少年抬了頭,看向上方金泥砌成的龍紋藻井,神色似困惑又似絕望。
劉慶在一旁靜靜看著,心底裡思緒洶湧,有一句話衝到喉頭,幾乎脫口而出——
第76章 劉慶與左小娥(十一)
但最終……卻仍是默默壓了下去。
他不能說,那是自己最後的依憑,若說了,往後……會如何?
於是,十五歲的清河王深吸一口氣,終於道:“自古天家情淡,多少父子相忌,母子離心,原是屢見不鮮的,論起來……不過是陛下太重這情份。”
劉肇也似是回過了神思,目光落向案上那一卷沉黃色的《外戚傳》,目光沉凝了起來。
有些莫名地,心頭便浮現起近日剛剛離世的袁劭公……不曉得,是不是為竇氏所害呢。
他猶記得唯一一次見到那位清瞿瘦勁的老翁時,年過七旬的老人看著自己,竟幾欲落淚……天子幼弱,外戚當道,所以梗直藎臣們,皆是長歌當哭了罷。
而他,就是眾人眼裡那個“幼弱”的天子吶!
“若再縱容下去,怕這劉氏江山,將亡在朕手中了。”
“那,日後到了泉下,卻又要如何同劉先列位先祖,還有父皇交待?”說到這兒,少年和潤的語聲已轉為堅定。
“阿兄,且助我。”他目光落向自己從小一處長大的兄長,鄭重道。
“好。”他一字以應。
…………
永元四年六月,天子詔令大將軍竇憲自涼州回京輔政。
待竇憲歸京,未久,天子親自御臨北宮,令司徒兼衛尉官丁鴻,嚴兵守衛,緊閉城門;命令執金吾、五校尉等,率兵捉拿郭璜、郭舉父子和鄧疊、鄧磊兄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了竇氏手中兵權。
次日,以謀逆之罪,下詔收回竇憲的大將軍印綬,改封為冠軍侯。
未久,令竇憲與其弟竇固、竇景等各回封地。郭璜、郭舉、鄧疊等皆下獄死。
未久,竇氏兄弟三人皆領命自盡,竇氏一族自此而衰。
十歲承天位,四載以來始終文弱沉靜,被架空了所有實權的少年天子劉肇,就這樣一鳴驚人,強勢利落地以雷霆手段一舉殲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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