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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之啊沈聿之……你讓我覺得……我容謹如今所做的這一切,都極可能是個笑話啊……”
他低下頭不住地用手十分緩慢地摩挲著一直佩戴在胸前的翠綠玉佩,一滴晶瑩圓潤的水珠滴落到玉佩之上,而後緩緩滑落到床褥之中消失了蹤跡。
如若真是師兄自己放棄自己的生命……可又是怎樣的理由與問題才能讓師兄選擇獨自一人面對死亡?殷九霄說師兄死前便受了傷,精神瀕臨崩潰……
若是如此,師兄他……定然死得非常痛苦。
容謹緩緩地將那玉佩攥進手心,而後緊緊地將之貼在自己的心口。
他記憶之中的師兄一直是一個沉默寡言,一心一意皆為修行之人,而這樣堅韌寡言的修行者,又怎會一朝為了不知名的利益踏入修羅道,更不可能覺得生無可戀放棄自己的生命!
“就算殷九霄說的是真的、就算我的所作所為真的會成為一個笑話好了。如果你真想死,那起碼……給我一個陪伴你一起死去的機會吧。”容謹抬起頭來,目光有些空洞地看向窗外明媚無比的碧海青天,那些原本美麗的景色,在容謹眼裡皆是黑白。悅耳的鳥鳴溪流聲,在他耳中皆是死寂。
並不是他不想看他不願聽,而是他不能。
他那醉心於修行絕情道的師兄一定不會明白,這世間怎麼會存在著這樣一個愚昧蠢笨之人,怎麼能將自己的畢生所思、所想、所願、所念、所求、所痴枉的種種渴望與夢想,皆繫於一人身。
這世間如若沒有了沈聿之,容謹所有的渴望與夢想便皆成了空,他自己也就成為了一副抽離了魂魄的空殼子。
他想,即便是和他境遇相仿、無比理解他的宋子謙,也可能不會明白,他究竟愛沈聿之愛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沈聿之於他是執念、是痴枉、是求而不得、是畢生所望。
容謹存在的意義便是沈聿之。沒了沈聿之,容謹剩下的只能是生不如死。
深情罔識,唯吾作痴。
大抵便是如此了。
嘴角微微揚起一抹令人心碎的弧度,他用極其輕微地聲音、有些魔怔地喃喃自語道:“而如果不是你自己想死,是有人害你——”
“如果不是……”容謹慢慢地站起身來,無視身上的劇痛與頭部的眩暈感。
容謹的眼眸騰然銳利,聯想到殷九霄所說的那幅師兄無比痛苦得畫面,因為痛苦而顫抖著微微躬起身體,一直溫潤柔和的氣質被瞬間打破,一絲煞氣自他的周身溢位,顯得有些扭曲又可怖。
如果不是師兄自己尋死、如果他的師兄是被人逼死……那麼他容謹就算是死,也要在死之前讓那個將師兄逼迫至如此境地的敵人用盡一切辦法斬殺!
容謹緩步走到門前,伸出修長細弱的手將門扉輕輕地推開。
玉佩的陽氣已經蒐集齊全,是時候趁機離開了。
……
屋外是一片春意盎然的鶯飛草長之地。
容謹蹙起眉頭,這完全與刑天谷地的畫風違和得厲害,天殺的殷九霄究竟將他弄到了什麼鬼地方?!
“啊,你怎麼出來了!”一名藍衣侍女驚叫了一聲,而後扭頭對著身後的人道:“素心聖手,您快來看看……”
容謹正在猶豫要不要把眼前這個吵鬧的侍女打暈之際,卻見自那侍女身後緩緩走來一名周身披著寬大的白色斗篷,身材極其修長高挺的女人。
素心聖手。
容謹在心中揣度了一番,似乎在他昏迷之時有人在旁邊叫過這個女人的名字,應該是刑天谷地那位頗受尊敬的大夫。
“無妨,他既然醒了,便已經痊癒了,你且退下吧。”那披著白斗篷的女人聲音冷淡地揮手讓侍女離開,而後轉身看著他。